到那只沁满汗水的手臂上,就在这令人几乎攀上云端的关头,乐令却忽然撤了手,拿住秦弼双肩,一个翻身便将他压在了云床上。 玉石的寒意和清澈的灵气从秦弼背后透了过来,他猛地一个激灵,睁开还有些迷茫的双眼望向头顶。乐令却是已将他紧紧压制住,抬起手臂,紧盯着那一点沾在腕子上的露滴,而后将其送到了秦弼的眼前。 “这就是你说的双修?”他的脸上并无表情,声音却当真有几分严厉:“彼家阴阳丹法,讲究的是‘清净头,彼家尾’,要两人都不动一丝尘念,只把肉身当作炉鼎同炼金丹。你的清净在哪里?尚未修行便先动念,都已修至筑基关,阳关尚还勒不住,你还算得上修行中人么?” 一句话说得秦弼蓦然怔住。他之前设想的双修也罢、厮守也好,都只模模糊糊地想到,他们两人离开罗浮之后,朝夕相对的情形,却是从来没真正想过该怎样修行。就连方才将乐令压到在云床上时,他所想的也不过是一尽这几十年的相思。 乐令此时已重新系好道袍,抹去了腕间那点白色,神色复杂地看着秦弼:“你我进入罗浮,难道就只为了厮守几百年?秦师叔与云师叔这样的天资道行,也是元神之后才结为道侣,你以为自己比他们更强?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结婴,只要结成金丹,耗磨掉几百年光阴,落个身死魂散就够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真实,秦弼听得几乎就像是眼前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冷汗不知不觉落了下来。早先蓄势待发之物也偃旗息鼓,只余一点萦绕在身周的腥膻气息,固执地显示着方才这里曾有过何等旖旎的景色。 秦弼原本潮红的脸色变得苍白,然而沉寂了一阵,他的目光又重新亮了起来,按住乐令的手道:“你说得是,我的目光太过短浅了。我纵然不敢断定自己一定能飞升上界,但身为问道峰首座真人的亲传弟子,至少也该走到结婴,甚至阳神出壳这一步。等到那个时候你我再携手同修,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战战兢兢,生怕被人看出。” 看来人与人的想法真不相同…… 乐令也有些无奈,不过这无奈的感觉也比从前轻松了许多。秦弼的想法他改不过来,那就干脆不去改。他对秦休的仇恨都已淡化至此,更不必惦念着杀秦弼,既然不想杀秦弼,也就不必担心这些因果纠葛到最后会使他道心蒙尘。 乐令安心地笑了笑,放开了紧压在秦弼胸前的手。 秦弼苍白的脸上重新染上了一丝充满生机的粉红,之前的急切与尴尬都已消散无踪。他也顺势起身,对着乐令笑了一笑,仿佛两人之间已定下了什么约定,可以在这一笑之间彼此默契。 这一刻秦弼还没能回味够,洞口处忽地响起清晰的敲击声,随之传入的还有一道十分陌生的冷淡少年声音:“步虚峰宣鉴求见秦师兄。” 这一声传来,岂止秦弼,就连乐令都有些意外。这位刚入门的宣师弟性情冷淡,连本峰的师兄们都没怎么说过话,竟然就来问道峰拜见秦弼,这是什么意思? 乐令脑中瞬间浮出许多阴谋算计,然而那位宣师弟一进门,就亮出了君子气象,衬得他那副小人之心格外不能见人:“我受池师叔之命,特来请本峰秦师兄回去,有要事相商。” 秦弼自然舍不得放人,可池煦已是金丹修士,又是乐令的亲师兄,从身份和远近亲疏上来讲,现在都稳压他一头。别说是给了一句“有事相商”,就是宣鉴直说“池师叔不许秦师兄到别峰拜访”,他也无可奈何。 乐令倒是正想离开,不甚真诚地安慰了秦弼几句,便离开洞府,驭剑载着宣鉴回到步虚峰。这几天池煦一直在自己洞府中闭关,乐令清楚得很,按剑便向峰顶下方横出的真观崖飞去。 飞到途中,宣鉴却是忽然出声:“师兄,池师叔现在在你的洞府中。”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