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凉困苦,谁暖心伤?】 哀嚎了好几日的西北风难得停了,冬日里羸弱的太阳似乎一点也不吝惜自己本就不多的暖意,毫无保留的散在神见之森的枝桠间,偶尔漏下来一两束,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白羽恒迎着和煦的日光,脚步匆匆的走在通往千落庄的小路上,心情也如这漏下来的阳光一样,有些地方灿烂,有些地方却依然阴霾。 本是去找御神讨宫食,却意外得知,今日宫里的冬节赏赐格外丰厚,连千落庄里往年没有的新奇宫食都破例每舍一份,一会儿就会送过去。 “小崽子们这次终于不用你争我抢,人人都能吃个够了。不对!”白羽恒笑着说完又纠正了自己,“应该是妖妖。” 想着小崽子们看见宫食就挪不开的眼神,白羽恒不由自主的轻轻笑了起来,一个没防备,竟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你想什么呢?”苏晟扶住差一点摔倒的白羽恒,嗔道,“路都不看!” “师兄?”见到苏晟,白羽恒心头的灿烂立刻黯淡几分,一片阴云悄无声息的爬了上来,一边小声嘟囔着“没想什么。”一边绕过苏晟继续往千落庄走。 “你怎么了?”苏晟一眼就看出白羽恒的问题,跟上他问,“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啊。”白羽恒向苏晟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今日千落庄每舍都有额外的宫食赏赐,我高兴得很。” “你又不爱吃那些东西。” “谁说的?我挺爱吃的。” “羽恒!”苏晟的耐心很难维持太久,伸手拉住他,刚要发火立刻又收了回去,好声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没有。”白羽恒冲苏晟笑笑,“我怎么会生师兄的气?” “那你为何这么久都不理我?!”苏晟按耐住自己的脾气,想了想说,“羽恒,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想说的事,对谁也都不会说,我……” “师兄不用说了,我明白。”白羽恒打断苏晟的话,十分深明大义的说,“是人都会有不便与外人说的隐秘,旁人更不该深究探寻,之前是羽恒不知分寸了,还请师兄原宥。羽恒以后也不会再如此了,请师兄放心,师兄也不用跟我过多解释,我都懂。” “你懂个什么呀?!”苏晟彻底被白羽恒的过分客道惹恼,再按不住自己的脾气,怒道,“我就瞒了你一件事就被你嫌弃成这样?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可是……”白羽恒令人气结的执拗又犯了,“可是我一件事也没有瞒过师兄啊。” “你……”苏晟一个不小心又被白羽恒的执拗噎到,长叹一声,无奈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眼见白羽恒依旧抿唇不言,苏晟更加无奈的苦笑一下,问,“心底的旧伤不想拿出来给人看,甚至自己都不想看,也不可以吗?” “师兄……”白羽恒第一见到苏晟如此的神色,竟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乱。 “羽恒。”苏晟看着白羽恒,轻轻开口,“昔年我家遭遇变故,家里百余口都死于非命,独我一人得恩家所救才能活到现在,这些事我一直放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说过。” 往日的苏晟,是雷厉风行武技第一的苏总师,言笑时戏谑风趣,肃穆时不怒自威,虽可亲可敬却独独少了一点烟火气。而此时的苏晟,对着白羽恒轻声道来家门不幸,虽语气低沉,哀伤难抑,却还是少了烟火气。白羽恒看着自己眼前这个没有烟火气的师兄,好像看着一个独自游走世间的游魂,没有来处,也没有归去,随波飘荡,何处都可落脚,也何处都无法容身。 “师兄……”白羽恒的心里突然狠狠的疼了一下,握住了苏晟的手,未成想竟是异样的冰冷,“别说了。” “我心里一直存着一个念想,虽然知道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苏晟却仿若自言自语般娓娓道来,“可我还是忍不住奢望,有朝一日我能为家人沉冤昭雪,让世人知道,他们才是周幽朝最忠诚的砥柱。” “师兄!”白羽恒突然伸手抱住苏晟,将头抵在他的胸前,瓮声瓮气的劝道,“你别说了,是我不好,不该追问你,惹得你想起伤心事。” “伤心事?”苏晟笑了笑,抚着白羽恒的头顶,柔声说道,“伤心是没有的,只是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恨自己无能为力而已。” “人无完人。”白羽恒苍白的劝道,“没有人是任何事能都做到的。” “我知道啊,可是……”苏晟又叹了一口气,“只有我活下来了,若我不能为他们正名,就没有人能了。” 白羽恒从未想过,苏晟的心底竟藏着这样深的一条伤痕,深到痛楚都无法表露,深到药石都无法抵达。白羽恒第一次如此恨自己的执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