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利众益,早有决断。】 瓢泼大雨伴着电闪雷鸣倾盆而下,将神见之森的一切都隔绝在水幕之内。白日的喧嚣、仲夏的溽热都被大雨平掉掉,可转生湖翻涌不停的沸腾却依然无法被平息。 白羽恒端坐在湖边,感受着湖水中阵法的波动,慢慢将自己的灵力散出,与狐妖不自觉涌出的妖力交织在一起。那来自远古的哀泣,沉积太久的恨意都随着妖力弥散在每个人的心里,勾起了最底最深的悲念。 一大片的赤韶藤毫无征兆的开在苏晟的心里,一瞬间将苏晟带回了那个灵火冲天、哀嚎遍野的神见之森。血咒在身,无论他们如何躲藏,终会被神见之森的阵法探知,紧跟而至的就是那柄皇权屠刀。这柄他们用血肉之躯举起的屠刀转过头就斩在他们自己的身上,一丝犹豫和怜悯都没有。那些朝夕相处的伙伴们,并肩作战的袍泽们,一夜之间全都消散在了神见之森,成为了赤韶藤的花泥。 如同中枢魄上用尽一世也无法挣脱的血契,这右肩上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就是烙印在苏晟心上无法磨灭的诅咒,稍一触动就会痛彻骨髓。苏晟被狐妖的绝望拖入深渊,无法自控的一步步向着转生湖而去。 石章之注意到苏晟的异状,一个箭步上前挡在苏晟面前,断喝:“苏晟!” 苏晟突然惊醒,一瞬间先给了石章之一个咬牙切齿的仇视,差一点弹剑出鞘,好在最后时刻回了神,冷汗顿时如雨下,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平复了神智,向着石章之躬身一礼,道:“苏晟失态了,请御神责罚。” 石章之摇摇头,向着苏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复又指指仍在凝神布阵的白羽恒,唇语道:“莫要吵到他。” 苏晟颔首退后几步,在白羽恒身侧站定,全神贯注的为他掠阵。 白羽恒已经完全入阵,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一心一意的和狐妖的妖力在交锋。心无杂念则无懈可击,无论怎样的幻境迷惑还是情绪侵染都无法动摇白羽恒一丝一毫。或悲或喜,或怒或哀,在白羽恒的内心都无法引起丝毫涟漪。从寒门而来,在界灵殿成长,初学玄妙,终登极境,匆匆数十载如白驹过隙,却未曾留下波澜壮阔,长长的人生画卷简单得如同那最写意的山水。白羽恒的内心一如从前,一如最初,只多了那一点微末的牵挂。可这牵挂却让白羽恒更为留恋此间,更加坚定的站在深渊之上俯瞰着在泥淖中挣扎的狐妖。 执念太深终成心魔,这繁复纷杂的幻境终会反噬其主,狐妖的妖力在骤然释放之后沉入了深渊,彻底消散在白羽恒的阵法中。 白羽恒长长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眼。 “成了?”石章之问。 “嗯。”白羽恒说着站起身,却因灵力消耗太大竟未能站稳。 “小心。”苏晟紧忙扶住他,不由自主的拉进自己怀里,竟是完全没有顾忌石章之还在。 “我没事。”白羽恒的神智很清明,匆忙推开苏晟,一边整理自己有些散乱的外衣一边偷偷瞅了一眼石章之,见石章之并未露出嗔怪的神色,才悄悄松了口气,却是一闪而过的给了苏晟一个怨怼的眼神。 苏晟也知道自己又失态,忙不着痕迹的移动脚步,站到了石章之身后,敛身向着白羽恒施礼,代石章之谢过:“辛苦御殿了。” “职责所在,不敢言苦。”白羽恒还礼,话对着石章之说,“阵法已经加固,安度中元应无大碍。” “有劳了。”石章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中元大祭就在眼前了,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啊。” “请御神安心,各处均已按制仔细查防过。”白羽恒的语气不卑不亢,“至于阵法上,羽恒虽不敢言无懈可击,但尚有自信,敢保界灵殿稳固。” “你的阵法我是放心的。”石章之由衷道。 白羽恒听闻向着石章之一礼,又道:“若御神无他吩咐,羽恒告退。” “去吧,早些歇息。”石章之待白羽恒离开转生湖后,转向苏晟,道,“虽有羽恒的阵法加持,但这几日你也要多辛苦一下,四处留心。恂王已班师回都,中元夜就要来转生湖,这之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 “是,苏晟明白。” “虽然泽生说赤韶藤现生门并非大凶之兆,乃是生死轮回,宿命更迭之昭示,可我还是隐隐有些不安。”石章之问向苏晟,“若说狐妖永脱封印是生,那死又应在何处呢?” “也许……”苏晟猜测着,“应在了恂王与周氏血脉的决断上。” “你这么解……”石章之大概只是想寻个安慰,有意顺着说,“也说得过去。” “一切皆有天数。”苏晟宽慰着石章之,“这是了劫的好机缘,各方都盼着顺遂,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