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愈知道,李兆自己心中未必没有后悔和反省,当李兆对着迟停说这些伤人的话时,李兆未必想不到他自己。 “好,我答应你。” 就在李兆以为迟停不会答应,正要冷笑着说看到了吧,我们不可能谈判的,我的痛苦你们迟家人也永远弥补不了时,迟停却忽然开口。 李兆愣住,他看着迟停半晌才嗤了一声说: “迟先生,你还是想好再说。你还年轻,真的以后都不打算再要孩子?” 迟停淡然地和他对视,“是的,我以后都不要了。” 闻言,李兆一脸狐疑觉得迟停就是在哄骗他。 “我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那样没意义。”迟停缓缓说,“你刚才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尽到父亲的职责,我不配当父亲。我这一辈子就迟永非这一个儿子,他死了就是死了。” 李兆在这一刻竟然和迟停产生了共鸣,他明白那句死了就是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的孩子,再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永远都再不见到他了。 一个人没了,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李兆愣了好一会儿,忽然就流了满脸的泪水。他自己一时都不能意识到,他竟然是当着仇家和朋友的面像个孩子一样,哭得这么凶。他成年之后就极少掉眼泪,这十多年来他只在父母去世时掉过两次,又因为他儿子掉了一次。 这一次,他的眼泪也是为那个孽子掉的。 李厉那臭小子自打生下来就没学过好,不知给他惹了多少麻烦,从未给他长过一回脸,光让他掉眼泪了。 他想,如果自己能不那么忙生意,能管他严一些,如果—— 李兆现在才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就算迟停答应他一辈子都不要孩子了能怎么样,就算迟停真的一辈子不生孩子了,又能怎么样?迟停断子绝孙,也不能掩盖他的失败,不能让时光倒流。 左愈见到比自己年长的老朋友哭成这样,他一个见惯了腥风血雨的人都看不下去,在迟停的沉默中站起身,拿了纸巾递给李兆擦脸。 哭完之后,李兆的脸上没了讥讽和恨意,只剩下麻木。 良久,迟停又开口道: “我不是想为我的失责辩解什么,但如果我提前知道他是要做什么,我会拦着他。” 迟永非头一次去见李厉,是由福伯陪着。因为有福伯,所以迟停就放心了,觉得不会出事。他根本就不知道迟永非是去见了李厉,还遭受了李厉的侮辱。 第一天晚上,福伯把迟永非送回来之后,就向迟停请假说自己的哥哥忽然叫他回去,有家事要处理,迟停也完全没多想。等到李厉之死的真相被调查出来之后,他才明白福伯当时请假三天的真实原因。 福伯身上有被李厉打出来的伤,不想让别人看见,不想给迟家惹麻烦。但肯定就连福伯也没想到,他对迟永非一时的包庇惹出了更大更彻底的麻烦。 后来就有了迟永非独自出去的那一次。 迟停没有继续回忆,因为左愈在这时开口说,“老李,你好好想一个条件。” “我想好了,刚才说的就是。就这一个条件,没别的了。” 李兆固执地说。 虽然他也知道这没意义,而且就算迟停答应了他也不会有法律效应,但他忽然很疲倦,懒得再去想别的,他只能把这仅有的“条件”坚持下去。 就像他只是想通过为难迟停来发泄他内心无处安放的悔恨。 “你确定就要这个?你知道法律是不保护这种条约的。” 左愈的眉头皱得很紧。 李兆却是不假思索地点头,“确定。”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