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床头的少女面色苍白,近乎透明,显然受伤极重,即使以后可能再也无法像从前一样轻松施展出华丽的剑技,也丝毫没有要就此颓废的样子。 在蝶屋的这几天,伏黑甚尔也看到了不少受伤的剑士,其中也有不少伤重到无法战斗的,但他们中的每一个都似乎对自己可能终身残废这件事毫无怨言。 为什么可以这么努力地为了一个目标奋斗呢?为什么哪怕重伤濒死也毫无怨言呢?为什么可以在一无所有后还积极地活着呢? 伏黑甚尔感到无法理解。 他们都是笨蛋吗?那些残疾的剑士甚至还一起讨论自己伤好后,是要留在蝶屋擦地板还是去后山喂鎹鸦! 伏黑君?发现伏黑甚尔半天没有进来,蝴蝶香奈惠把注意力从书上移开。 伏黑甚尔慢吞吞地进去。 多谢你救了我。蝴蝶香奈惠仰头看着伏黑甚尔,清澈的浅紫色眼睛倒映着伏黑甚尔显得苦大仇深的表情,如果你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病房里突然就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伏黑君经历过什么。蝴蝶香奈惠打破有些窒息的气氛,也不会擅自就去对伏黑君的生活方式说些什么场面话。 只是,伏黑君看起来太迷茫了,让我有些担心你走错路。蝴蝶香奈惠停顿了一下,确认伏黑甚尔没有感觉被冒犯到才继续下去,虽然契机有点奇怪,但我们应该也算朋友了吧,所以我果然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伏黑君,你不能再往下沉了,会窒息死掉的,你的家人、朋友,也一定会难过的。 气氛再度沉寂下来。 半晌,伏黑甚尔才浑不在意地说:放心吧,已经没人会为我伤心了,说不定还有人放鞭炮庆祝呢。至少禅院家的那几个会吧,可能还有那几个高专小鬼? 蝴蝶香奈惠孩子气地鼓了鼓腮帮子:伏黑君,我有被不尊重到哦! 哈?伏黑甚尔不理解蝴蝶香奈惠的意思。 不去尊重,不去期待,不去努力。这是伏黑甚尔选择的生活方式。 哪怕再讨厌那个名为禅院的家族,伏黑甚尔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家族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嘴角处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伏黑甚尔他那备受屈辱的幼年。 既然不会再有人尊重自己了,那干脆就让我先放弃自己吧,这样就不会被任何人伤害了,反正也无所谓了嘛。 伏黑甚尔是这么想的,可是,这些天看到这些像太阳一样灿烂的剑士们,伏黑甚尔那时不时就会冒出头来的自尊心还是让他不由得想:我是不是太窝囊了,连普通人都比不上。 为什么?伏黑甚尔注视着蝴蝶香奈惠那双在阳光下璀璨的眸子,为她眼中的光芒而困惑。 你们不怨恨吗? 蝴蝶香奈惠仰头直视伏黑甚尔的眼睛,他背着光,整个人像是浸在了淤泥里,黑色的眸子里是对他自己的嘲讽。 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被莫名袭来的恶鬼伤害。就因为天生没有咒力就被族人贬低,被视为耻辱。 想要复仇却最后被恶鬼打残打伤。想要证明自己却最后还是被咒术师打败了。 一无所有的你们,为什么毫无怨恨,甚至还可以笑得出来? 蝴蝶香奈惠愣住了,在这一刻,她好像看见了这个年轻人伤痕累累的灵魂。 得认真回答。蝴蝶香奈惠意识到。 因为,我们没有资格去颓废吧。蝴蝶香奈惠的语气平静极了,就好像是在陈述什么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们的生命已经不仅仅属于我们自己了,当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那些爱我们,恨我们的人就都会组成我们生命的一部分。 我们没有资格去随意轻视甚至舍弃它,因为我们的生命重于千斤。 伏黑先生,你有背负谁的生命吗? 伏黑甚尔几乎是落荒而逃了。 大道理什么的他听得够多了,也根本不在意那些。可是,蝴蝶香奈惠不跟他讲什么大道理,只是非常平静的告诉他,他们没有资格。 伏黑先生,你有背负谁的生命吗? 蝴蝶香奈惠的话语不断地在耳边回响。 深夜,白织灯的光芒被指尖遮挡,在书页上投下阴影,蝴蝶香奈惠放下手里的书。 还要在门口站多久啊,伏黑君。蝴蝶香奈惠好笑地看向门口,在她的感知里,伏黑甚尔在门口都站了十多分钟了。 木门被推开,伏黑甚尔走进来,脸上的表情带着些微的不自在。 我不会。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