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摆了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酒杯里的酒水是满的,而欧阳却是呆坐在椅子上,盯着斟满酒的酒杯发呆。 戚云恒记得很清楚,他家皇夫是不喜饮酒的,即便是宫宴之类的正式场合,也只会在唇边处泯上几下,从不真正使其入腹;平日里,更是滴酒不沾,使得他这个整日与欧阳同吃同住的皇帝也很少沾染酒水,只将茶水和果汁作为日常饮品。 “舍不得菁儿出嫁?”戚云恒走到欧阳身边,试探着问道。 “倒也不至于。”欧阳早就注意到戚云恒的到来,只是懒得起身做恭迎之态,听到他发问才开口道,“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感慨什么?”戚云恒在欧阳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追问。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欧阳又将目光转回到面前那只斟满酒的酒杯。 外出两个月,而且还是在欧菁婚礼之前,欧阳本以为这个侄女肯定会对他甚是挂念,然而亲自到承恩侯府一看,却发现人家根本就已经把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满心想着的都是另外一个男人。 欧阳不由想起了姐姐当年准备入赵河王府做侧妃的那段时间,所有人的心思——包括姐姐欧槿,也都是用在了赵河这个靖王的身上,不约而同地把他忘到了一边,平日里谈论的亦是靖王如何如何,靖王府如何如何,就好像姐姐一旦嫁出去,就再也不是他的姐姐,不是欧家的小姐。 当时的他只有郁闷和恼火,现如今,倒是想开了许多。 之所以会有“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种说法,并不只是嫁女儿的人家存着把女儿嫁出去就再也不管的心思,很多时候,嫁出去的女儿也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只见归处,忘了来处。 但这不是一种对或错的心态,而是一种不得不去接受的现实。 毕竟,在如今这个年月里,父母只是一个起点,夫家才是后半辈子。 只是想开归想开,作为那个把“女儿”舍出去的一方,欧阳还是免不了郁闷和恼火。 那可是他花费巨资培养出来的姑娘! 到头来,却要带着他的钱财另投他人,让别的男人坐享其成,人财两收! 若是把背景和称呼全都换上一换,把姑娘变成手下,把女婿变成同行,他非得把这家伙连同她想投奔的男人一起弄死不可! 有那么多钱,又有那么可靠的靠山,嫁人干嘛,自己过日子不好吗?! 欧阳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恼火,下意识地端起酒杯,放到唇边,准备一饮而尽。 然而一闻到酒水的辛辣,欧阳便猛然惊醒。 ——他又在庸人自扰什么啊? ——那可不是他的女儿,更不是他的手下,即便是确实损失了一点钱财,也不至于让他心痛得忘却了醉酒的可怕。 欧阳叹了口气,只将酒杯在唇瓣上蹭了蹭,然后便又将其放回了原位。 见他这副模样,戚云恒倒是笑了起来。 “你要是真这么舍不得,倒不如派人去把菁儿抢回来。”戚云恒取笑道,“或者,我再送你一个女儿——雨霖还是雨露,你自己选。” “哪一个都不要!”欧阳摇了摇头,“从今往后,我是再也不养什么女儿了,养来养去,最后还不是要养到别人家里!” “那倒也是。”戚云恒笑着拉住欧阳,“儿女都是别人家的,你我才是要在一个家里过一辈子的。” 戚云恒这样一说,欧阳立刻像被触动了某根心弦,脱口问道:“你我……真的能过一辈子吗?” “为何不能?”戚云恒被问得一愣,疑惑地看了欧阳一眼,“只要你不离,我不弃,自是两厢厮守,永不分离。” ——说得真是容易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