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说的那个人,他已经猜到了究竟是谁…… 彼时满地都零散着温柔的落花,沈韩烟心底一震,却是别过了头去,避开了对方望过来的微灼眼光,这才微微抬眼,心下一时似乎是很有些乱,牧倾萍眼望着他,眸光灼灼发亮,心口忽然有些怦怦跳得厉害,只觉得嗓子里好象有什么堵得慌,不知道究竟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她从来不缺乏勇气,不过此时还是忽然有点儿后悔终于说出了方才那一句话,但是,好象又是不后悔的,只心口热热地痒,连太阳穴也深深一突一突地直跳——面前这个人是有家室的男子,且情况再特殊不过,她知道自己实在不应该把某种情绪表露出来,可是,可是……一时间饶是牧倾萍向来胆大,却也还是满面通红,嗫嗫嚅嚅地倒也不知道应该说出什么话来。 但沈韩烟却只是仍然瞧着眼前的桃花,唇齿间轻轻吐露出不显一丝异样的话语,就仿佛浑然不觉一般,用指尖抚上一朵娇嫩的花朵,缓声说道:“……哦?那么,倒也是很好……”这句话说得根本就是不伦不类,完全只是对刚才的事情避而不谈罢了,牧倾萍心下一凉,手中的一朵桃花险险当场被揉碎,满腔小心翼翼的期盼顿时化为乌有,如同被一整盆冷水浇上去一般,心口汹涌出满满的无助与无措,但随即,就又转为一股说不上来的怒气,她笔直看向青年,但无论她平日里怎么骄纵恣蛮,却毕竟还是情窦初开的女子,被这样当场拒绝,哪怕是十分委婉,照顾了她的自尊心,但眼角也还是不觉已有了些微的泪意——难道你就真的完全也不在意?一时间胸口微微起伏,再也顾不得别的,只口不择言地道:“……你这是在装着什么都不明白吗?你明明,我见你方才明明就是知道了……”沈韩烟却立时截断了她的话,转过身来,但却依旧回避着对方的目光,道:“……有些事情,于己于人,都不是好事。”他说着,目光看向远处正在玩耍的北堂佳期,有什么倒映在他柔黑的眸底,只缓缓开口说道:“沈韩烟已是有家室之人,早与北堂有结发之实,因此给不起旁人任何东西,也不会给……” 清风荡漾花间,使得乱花轻扬如雨,花树秾夭,一时却是模糊了视线,无边绚美的景色中,牧倾萍只觉得心口憋闷得难受之极,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象牙扇柄,指尖都隐隐有些发颤,似乎连汗也要出来,却又到底说不出什么,半晌,才总算是好容易压住了情绪,不至于失态,一时唇角漫上几许莫名之意,四肢百骸都有一点酸软,微微侧脸,眼中有某种清澈的温柔之色,注目于地上的如茵青草,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婉些,轻盈而不见沉重,只意有所指地道:“……这青宫里的桃花开得不好,闷得很,虽然名贵些,却也比不上外头开得自在。”沈韩烟沉默片刻,终究徐徐说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言毕,看着一抹苍白之色染上牧倾萍艳丽的面颊,继续道:“况且,既是青宫里生着的桃花,又有谁能移得走它,移不走,也……移不起。”牧倾萍颓然一愣,手里的团扇轻轻滑落,掉在地上,她顿一顿,忙低头去拾,却见沈韩烟已蹲身下去,捡起绣有一双玉色蝴蝶的白纨扇,既而递了过来,静静说道:“这蝴蝶绣得很好,不过……却不应该是一对。”牧倾萍见他如此,心中沉沉一坠,接过扇子,用力攥在手中,掌心里的汗水腻湿了扇柄,一双妙目直直盯着面前的青年,周围有娇柔的花瓣零星飘飘而坠。许久,她突然将团扇抛在地上,一转身,便跑得远了,沈韩烟见状,到底也不能如何,只负手站在原地,看一眼扇上双双翩跹的彩蝶,唯轻轻叹息一声而已。 …… 却说北堂尊越一行顺水北上,于四月下旬返回京中,一时百官忙碌于接驾之事,自不必说。 这一日天光晴好,北堂戎渡忙了一阵政事之后,倒是想起宋氏腹中的胎儿也快足月,离临盆之期不远,因此便决定去探视一番,如今事隔许久,北堂戎渡也算是对此勉强心平气和起来,毕竟那总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的骨肉,即便不是,那也是北堂尊越的,好歹没和外人有什么干系,管他怎的,总之一床锦被遮住了事,他爱屋及乌,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一时到了丽鸿殿,眼下既是暖春时节,草木自是扶疏含翠,北堂戎渡从外面便瞧见宋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针线不知道在绣着什么,露出半张莹白剔透的侧脸,仿佛一弯皎洁的下弦月,面上满是即将初为人母的欢悦与温柔之色,就连嘴角也不自觉地弯着一痕淡淡的安心笑容,恬美且温润,北堂戎渡见了,忽然就觉得这场面何等眼熟,当年他尚且年幼之时,北堂迦不也是如此?时常就这么坐在窗前为他亲手缝衣做鞋,此情此景,宛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