损的房屋。 房中的一家四口喝着白粥,白烟袅袅,热意腾腾。 母亲点燃烛火,轻抚女儿皱起的眉头,父亲温和笑着,给孩子们说起和平年间,自己在修真界各地的所见所闻。 家徒四壁,硝烟滚滚,男孩听着父亲的故事入了迷,眼中亮起莹然微光;女孩满眼好奇,不时随着故事情节笑眼弯弯,偶尔抬起右手,拂过身边的一盆小白花。 师父说:“你看。” 傍晚霞光满天,云卷云舒,罗刹海千百年如一日地翻腾暗涌,粼粼波光倒映出万家灯火。 清风乍起,白花倏然一颤,未经污浊的色泽纯白似雪,安静又柔和。 “这个修真界,或许藏污纳垢,或许并不圆满,但你看——” 师父抬头,似是轻笑一下:“与此同时,它也是如此美丽。” 当天夜里,禅华告诉凌霄山中的各位同僚,自己愿与楼渊决一死战。 因果循环,在这片由天道降下的圣域里,无数段错综复杂的命运彼此交织。 有年迈的老道士至死心怀善念,为保护唯一的弟子,倒在血泊中。 有年少的仙门弟子以身卫道,剑毁刀亡,徒留血腥气。 也有天生仙骨的剑修在雨中抬眼,远远眺望偌大无垠的修真界,缓声告诉身边的好友:“纵我身死,天下尚有千千万修士。此生仙途有涯,吾道不孤不绝。” ——他的性命将于不久后消亡,他们的道,却不会有断绝的时候。 这是属于正道的风骨,纵横于古往今来的九州大地,从未消散。 在此之前,谢星摇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楼渊与禅华剑尊都天生仙骨,既然他们同归于尽,为何只剩下楼渊的遗骨。 神宫推算出的这么多仙骨中,居然没有一块属于禅华。 今时今日,遥望断剑里留下的记忆,谢星摇终于明白了缘由。 论修为,禅华不及楼渊。 他从一开始就抱了必死的决心,用出那道天阶剑法时,饶是楼渊,也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你疯了。” 楼渊蹙眉:“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一旦用出,或许我会身受重伤,而你定将尸骨无存。” 春风扬起他的长袍,猎猎长袖因风而振,剑修朗声一笑。 他的剑势一往无前,他的眉目凛冽如星。 早在五百年前的那场大战里,禅华剑尊的仙骨,就没有在世间留下一分一毫。 归根结底,他也只是个平凡普通的渺小人族。 那颗跃动在胸膛里的心很小很小,当他抬头,瞳仁漆黑,里面却盛着浩瀚无边的整个天下。 使出那道同归于尽的天阶剑法时,青年在滔天剑气里大笑道:“尸骨无存又如何。” 剑光横绝千万里,他说:“山河皆我埋骨地,何须锦衣裹尸还!” 第98章 这片纯白色的领域十分安静。 四下无声亦无风,白雾绵延,若有似无。 谢星摇看着地面上碎落的刀剑与法器,听见温泊雪的声音:“我们必须杀了他……对吧。” 关于这件事,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无论“意水真人”陪伴他们度过了多么漫长的时光,无论曾经的他表现得多么和蔼亲近,毋庸置疑的是,这一切,不过是楼渊戴上的一张假面具。 他们几个从异世而来的外客,皆是被他利用操纵的傀儡。 倘若不能阻止这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届时楼渊挣脱天道的束缚,定会让修真界再一次陷入生灵涂炭。 无论是为了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还是被真正的“温泊雪”等人舍命护住的一份希望,他们都必须与楼渊站在对立面,不死不休。 几个时辰前的师父还在同他们嘻笑打闹,真相过于残酷,也过于猝不及防,好一阵子,没人开口说话。 “我们不能和他好好谈谈吗?” 温泊雪垂头:“说不定只要劝一劝他,他就能放弃灭世的计划——我们和他相处这么久,他不像是个偏执愚昧的人。” “我当然也想这样。” 月梵眸色深深:“但楼渊的执念持续了五百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一顿:“就算他放弃挑起战乱,莫非从今以后,之前发生的一切全要一笔勾销?仙魔大战里无辜死掉的平民百姓怎么办,牺牲的修士怎么办,还有……上一任主角团,他们又怎么办?” 韩啸行沉默不语,并未反驳。 半晌,楼厌沉声:“还有一个问题。” 他道:“楼渊很强——就算在天道圣域里,也很难打败。” 没错。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