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不去市场购买食材或是接送女儿的时候,她都会将自己打扮得看起来比较干练。此时她踩着带着不算太高跟的黑色鞋子朝着一栋医院走着,身上套着一件没什么花纹但板式很漂亮的黑色长裙。 她拎着手提包一路走进了医院的正门。 大约是她的表情不算太好,而且脸色也很苍白的缘故,甚至还有医院的工作人员主动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她十分礼貌地向着那位工作人员道谢并表示自己不需要,然后一路寻着电梯,前去了未婚夫所在的病房。 稻森惠子推开门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了正坐在病床上削着苹果的男人。 水果刀在那个男人褪不去枪茧的粗砺之手中灵活地转动着,苹果的表皮被他以十分完美的角度旋转着切下,果皮从都到尾没有断裂地落在了一旁装果皮和小型垃圾的铁盘中。 见到稻森惠子进来的一瞬间,这个一副沉稳之态的男人立刻流露出淡淡的微笑:你来了,惠子。 稻森惠子站在门口点点了头,然后踱步走到了樱田勇病床旁的凳子上。 她搁置下手中的包,开始打量起这个前段日子刚进了医院的男人。 伤好的怎么样了?她看见那个男人将苹果一分为二,向她递来其中的一半,但是她摇摇头拒绝了。 都是些皮外伤,男人看起来有一点失落,他收回手,继续道:其实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出医院的,只是院方想我再留几天。 那就再呆上几天吧。稻森惠子说,身体总归是排在第一位的,别因为一时的疏忽而出了差错。 得到未婚妻的关心,这个男人起初脸上的阴霾似乎都散尽了。他点了点头头,回应道:你说的对。那就再住上几天吧。 然后,这座洁白的病房便陷入了过分的沉静之中。 稻森惠子不说话,樱田勇只得再找个话茬提起来。 他向来不善言辞,做的永远都比说的要多,他观察了一会未婚妻,最后将视线落在了女人一席漆黑的打扮之上。 最近几天见到你,穿的都是黑色的衣服。樱田说。是现在比较流行这么穿吗?等我出院了一起去服装店再看看? 坐在对面的女人轻垂着眼帘,微卷的睫毛在那一瞬间颤动了片刻。 她双手交叠在一起搭在腿上,似乎并没有听见病床上的人所说的话,完全就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惠子?樱田再度小声喊道。 女人立刻回过神来,她微瞪着眼眸,甚至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满脸的惊惧。 惠子,你怎么了?樱田勇皱起双眉,声音都低沉了下去。 女人收敛了那副表情,就像是作出了一个及其重大的决定一样,微蹙起双眉,目光是尤其罕见的凝重:阿勇,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稻森惠子缓慢地开合着唇瓣,保持着平淡的语气叙说着一个故事:八年前,那场和另一位干部的死斗中,有一个孩子不幸被卷入其中。 你还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吗? 樱田勇愣了愣,往日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面部显露出了浓重的惊异。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嘴巴也微微张起。 他思索了片刻,真的开始回忆起那时隔已久的事情。 炸裂开的硝烟味、咸腥的铁锈味、喷薄开的鲜血、女人中弹时痛苦的□□,还有不顾一切奔跑而来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 是个女孩,有一头漂亮的乌黑秀发,穿着幼儿园小朋友的统一校服,头上还戴着一顶明黄色的小圆帽。 他分明记得,在得知那个女孩不幸丧生之后,他匿名给那个家庭汇去了一大笔资金。但是后来,他某次途经邮递站时却见到那枚包裹被原封不动地退了回去,邮递站苦于寄包裹的人没有留下详细的身份信息,于是包裹一直搁置在站内。 然后,他隐约有印象他动身去拜访了那个家庭。那栋房子里有个穿着一身黑色的女人在对着遗像哭泣,旁边还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的女孩。 然后呢? 然后发生什么了呢? 记忆就像是遭到了截断一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为那个家庭,为那个跪坐在地嚎啕大哭的女人作出了他认为最为完美的补偿。 可是,那个补偿是什么来着? 死去的女孩面容模糊,他试图回忆,却想不起丝毫的细节。而那个濒临崩溃的女人,还有站在女人身边的女孩,他同样也记不起分毫的样貌。 名字也是。 再仔细一思考,这一家人的地址也是。 全部,都想不起来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