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兰泽端起茶盏,“朝中之事,向来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里汹涌万分。” “是,所以我不信他心里清清白白,亦不信他手上干干净净。或许是用银钱,又或许是其他好处,定是有来往的。如今他若真同四皇子站在一处,不难想四哥和皇后会许给他什么好处,但周家要表诚心……兰泽,你觉得周慕白会怎么做?” 不知为何,那张笑眯眯的脸蛋划过眼前。 战兰泽蹙眉。 “你也想到了对吧。”临舟见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继续道:“当日皇后亲自操办周乔及笄之礼,我便觉得她有所图谋。周慕白虽疼周乔,但我们这些外人,却不知在他心里权柄和妹妹,到底哪一个更重。” “好在周慕白才刚回来,他们即便有往来,应该也还没到完全信任彼此的地步。想来唯有叫周慕白知道四皇子并非如表面上那般稳妥,让他不得不再权衡些日子,咱们才能腾出手来拉下皇后母子。”临舟手指轻扣着桌面,“就是不知我这四哥到底能不能在此时犯个大错。” “何必等他犯错。” 闻言临舟看向兰泽。 “一年前康州一带官民暴乱不止,陛下派四皇子代为查清缘由,妥善安抚处置。四皇子的确很快了平息了暴乱,回禀奏折上写的是城中河渠受污,庄稼颗粒无收,当地官府未及时开仓放粮,这才引来暴乱。” “怎的忽然提起此事?这事可是四皇子最受父皇赞誉的一次功劳。” “若陛下知道实情,便不会这么想了。” 屋外日光正盛,屋内兰泽公子的一席话,却是听的人觉得阴冷不堪。 众人休息了大半日,到了傍晚天凉下来,都纷纷有了游园赏月的兴致。于是阖宫盛宴便摆在了行宫的荷花池边。 凉州舞姬身穿清凉服侍,面带白纱,舞姿婀娜,令在场之人无不叹为观止。一曲舞尽,众臣纷纷向陛下敬酒,感念陛下挂怀,邀群臣共来行宫避暑。 周乔照旧是坐在周璃旁边,将面前瓜果吃了个遍,她横看竖看也没看出这舞姿与平日里见着的有什么不同,怎么就能让那些个素日都板着脸的大臣们看得开怀。且这舞人太多挡住了男宾席,周乔抻着脖子瞧了好一阵也没看见战兰泽坐在何处。 反观皇帝心情上佳,同朝臣相谈甚欢。此时一道女声响起,周遭安静了下来。 只见长公主独孤容华身着蝉纱暮云锦,绾发配钗,微风轻拂过她的衣衫,立时馨香漫了整个席间。她端着酒杯向皇帝行礼:“容华谢父皇关怀,愿父皇延年益寿,威赫天下。” “朕确实是好久没见长公主了。”皇帝亲自起身,走到了容华面前,“华儿怎么瘦了许多?” 容华垂眸:“父皇不必挂怀,只是前些日出门不慎摔伤了腿,走动得少自然也就吃得少,倒也没瘦太多。” “嗯?这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摔伤这么大的事,为何无人告知朕!” “父皇莫怪,”容华跪地,“是容华不让任何人透露摔伤一事,不想父皇担心。” “既伤了腿又如何这般跪着,快些起来。” 见容华竟主动同陛下谈及摔伤一事,周乔放下了手中的果子。若是容华姐姐在此说出实情,恐怕……可未待她想出陛下发怒的后果,就见独孤容华已起了身,面露愁容。 “华儿面色还是不太好,来人,宣太医。” “多谢父皇体恤,只是……”容华说,“这大概是天意惩罚,容华身为长公主,天下民众受了苦,自该惩罚在容华身上。” 皇帝蹙眉:“华儿此言倒叫朕听不明白了,如何就扯到天下苍生上去了?” 容华颔首道:“华儿不敢欺瞒父皇,实则是这些日子被梦魇缠身,寝食难安,想来便是因着华儿犯了错吧。这才叫人套了马车想去佛祖面前忏悔,可方出了公主府便摔伤了腿,在府上养伤这段日子,梦魇加剧,儿臣……儿臣惊惧万分,今日宴席,儿臣面容憔悴本不该来的,只是实在是想离父皇近些,父皇天威在此,叫那些脏东西不敢近身,儿臣这才能安心片刻。” 此言一出,周乔才松了口气。只是转而又有些狐疑地盯着容华,既然不是告状,为何要将这事说得如此玄乎? 说得席间众人都议论纷纷起来,究竟是什么脏东西竟能如此缠人,叫风华绝代的长公主都如此苍白憔悴。 “那华儿便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梦魇如此这般地缠着你?” “是。”容华轻拭眼角之泪,“说起来,这梦魇是从半个多月前,儿臣出府时遇到一个孩子说起。那孩子双目失明,又瘦弱不堪,瞧着实在可怜,便叫身边侍从打发了些赏钱。回府时下了大雨,儿臣想起了那孩子的可怜样,便叫人回去寻他,未曾想儿臣竟害了他,那孩子的赏钱被抢,竟是叫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