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该如何等到春的到来?长山先生。”第五鸢尾掩抑着自己的悲伤,轻声问。第五立人的逝世让她很是难过,因为就在那前一刻,她还在同她对坐共食,还受了她的嘱托。现在看来,她觉得那是自家老祖的最后嘱托。 李命看着她说,“大雪要掩盖神秀湖,要先将我掩盖。慷慨激昂的话不适合我这种上了年纪的,但我经历了九次大潮,这次是第十次。儒家讲究数九为极,十为整,凑个整吧,这次不论如何,我还是要让它圆满。” 陈缥缈上前拱手,“长山先生躬身万载,得命所安。” “长山先生躬身万载,得命所安。” “长山先生……” 沧桑、沙哑、沉闷的一声又一声响起在玄定场。他们都是几千岁的人,老的老,陈的陈,讲话的确也是那般,老气沉沉,如同李命说的那般,讲不来慷慨激昂的话,自然不得气势磅礴。但,那一句句话里,却充斥着无比让人心安的力量,即便再有气无力,也重如万顷山,字字落定,压在这玄定场。 唯独第五鸢尾没有说话,她死命地咬着牙,似乎很不甘心。 李命很理解她,无非是在想,自家老祖也本应该在这场合说出那句话的,但现在却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站在这里。 没有人去怪罪她。活了几千岁了,都是经历过数不清的事的人,没有谁不能体会到第五鸢尾的处境。但同样的,他们也没有谁去安慰她,他们都知道,懂事明理的她不需要人安慰,只需要让时间排解悲伤的情绪。 高雅开口说:“长山先生,还不唤醒莫长安吗?如今少了第五立人,再少他的话,怕是很艰难。” 李命摇头,“莫长安在关键时候。而且,偌大一座天下,也不止我们几个希望这趟大潮好好的。” “可那终究是外人。” “对于大潮来说,我们都是外人。” “若是失败了……” “我没有考虑失败的情况。”李命定定地说。 这乍一听,似乎很不负责。但其余众人听了后,只是沉沉吸气,然后长言,“我等,伴长山先生左右。” …… 庾合是收到窦问璇的召唤后,才离开的。如他所言,百家城的封城并没有封住他,毕竟也是大玄王朝的三皇子。 进了百家城,没有多关注其他,直接到了窦问璇所在之地。 进了住处后,正欲呼叫窦问璇,却感觉这里有一股很熟悉且具压迫感的气息。朝那正房里看去,只见窦问璇站在那里,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做其他。登时,他知道,有其他人。 会是谁呢? 庾合一步一步朝里面走去,门的一侧挡住了房间里的情况。他知道,那人就在里面,因为越是靠近,便越是感觉气息的浓郁。 一步,迈入房间里,赫然看去。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那里,身披麻衣,闭着眼,没有声息,如同死去。 庾合看见他的刹那,心里猛然一紧,如同被抽干了血。 “三皇子,请进。”窦问璇呼道。 庾合闭了闭眼,睁开后,大步向前,双手抱参,行礼,“天官大人!” 天官睁眼,昏黄暮沉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光彩,“你可以叫我黄爷爷。” 庾合未收礼,头低得更低,“那是庾合年少无知,不知天官大人身份。” 天官笑了笑,“我想,那个时候,即便你知道我的身份,也依旧会叫我黄爷爷,而不是天官大人。” “所以那是年少无知。” 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喜欢追忆过往,天官大人也不例外。他眉目虚沉,“还记得那时候,我守着皇陵,你隔三差五地便来这里找我讲埋在陵里的人的趣事。如今大了,反而生分了。” “自古以来,天官大人守着大玄皇室,是我们当之无愧的护道人。幼时不谙世事,不知尊敬,现在既已知晓,不可不尊敬。”庾合说。 天官幽幽地说:“我还是喜欢不知尊敬的你。” 庾合没有当真,毕竟眼前的是大玄建朝便存在着的人,如果不是大玄上下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定然要比皇帝有威望得多。即便是他庾合,也是他的父皇亲口告诉,才知道的。如今,他想的是,既然天官大人都来了,那大玄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于外。 “多谢天官大人抬爱。” 天官叹了口气,摇头说:“年纪上去了,说的话总是没人信。”他闭了口气,“算了算了,不说这些。” 庾合问:“天官大人来此,可是为神秀湖大潮而来?” “自然。” 庾合顿了一下,又问:“为大人自己,还是?” “为你。” “为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