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是个比较平和的人,特别是在林文和去世之后,更是鲜有喜怒,池宴实在是太过分,几乎能每句话都踩着她的雷点蹦迪,时刻挑战她心态。 林稚晚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跳也开始打鼓,她咬了咬嘴唇,令自己冷静下来。 往后撩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下:【对不起,发错人了。】 发完,也不管他还说什么,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就走卫生间吹头发。 吹干,又吃了一片安眠药,准备睡觉。 睡前,还自我安慰。 池宴人帅钱多活还好,睡睡不亏,睡睡不亏。 * 大抵是刚回到江城,亦或者预判到今天出现在宴会上,之后能发生什么,就算是在药物的加持下,林稚晚依旧睡得不安稳。 意识昏昏沉沉间,又做起了在生命里不断循环往复的噩梦。 妈妈躺在血泊里,让她快跑。 大货车高速逆行穿过防护栏,撞林文和驾驶的奥迪q7,事故来得太突然,她坐在副驾驶吓到没有任何反应,瞬息之间,倒是林文和解开了安全带,给她护在了怀里。 粘稠的血液一点点从他的身体里渗出来,沾在她的眼皮上,手上。 尖叫声,汽车鸣笛声,人声混作一团。 再后来,她长久地昏迷,隐约能听到耳边间歇的人声。 “呵,她命还挺大。” “老爷子护着的,就撞到了头。” “老爷子还是宠她,也不知道分给她多少的遗产。” “爸肯定不会偏心。” “只有她死了,他也死了,才能不偏心。” …… 那些声音犹在耳边,类似于某种魔咒,将她抛进一张密不透风的塑料袋里,剥夺掉她的呼吸。 林稚晚惊醒时,将近凌晨三点。 窗帘拉得严实,外面透不进来一丁点儿光亮,她盯着漆黑到近乎虚无的夜,胸腔里愤恨丛生,宛若一把野火将她花了很多年养成的平和付之一炬。 左右再也睡不着,她对着黑夜眨了眨眼睛,有些习以为常。 噩梦费神,林稚晚有些口渴,拭掉额角的汗珠,起身下床,开门,想去厨房烧点儿热水。 刚迈出房门,她就看到了立在窗边的人影。 也不知道池宴回来了多久,现在身上还穿着晚上那件白色衬衫,身姿迢迢,月色被窗外的防护措施切割规则的光斑,明暗交错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 正思索着怎么开口说话,池宴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转过头。 四目相对。 他的瞳色很淡,配上深陷的眼窝,显得整个人极为寡淡,但又锋利。 被他看着,林稚晚会有畏惧被洞察心思的紧张。 “过来。”半晌,他懒懒地抬起手,招呼她过来。 林稚晚刚发了一身汗,又被冷气一吹,不自觉抖了一下。 “其实你不用这样的,”她朝他靠近两步,用下巴指了指窗户:“我没想跳。” 刚到美国那会儿,她总是坐在飘窗前面发呆,一坐就是一天。 池宴见了也没说什么,就是找了装修师傅安了防护栏。 那那会儿也跟池宴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跳楼,她只是,感觉不到快乐而已。 池宴掀起眼皮往那头看了眼:“不是给你设计的。” “哦。” * 两人沉默下来,呼吸声在落针可闻的空气里都有些吵。 池宴微微屈身,从窗前矮脚圆桌上拾起一包烟,抽了一支出来。 “还是睡不好?”火苗舔上香烟,黑夜里有了一点儿光,池宴语气跟漂浮的青烟一般,随意且轻。 林稚晚点了点头。 “以后少吃安眠药,对身体不好。” 袅袅烟雾下,池宴搭着眼皮,有点儿像摄人心魂的男妖精。 没有人不喜欢好看的皮囊,林稚晚被他蛊惑到了,乖乖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就在这儿住。”池宴又说。 没有商量,像是吩咐。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