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云层照在身上,她仍然漫无目的,身上的衣裙已经半干,褶皱的布料上是污泥与雨水的酸臭。 她步履沉重地重复着前行的动作,隐约听到了迎亲的唢呐声与锣鼓喧天, 她熟悉的人欢声笑语地说着百年好合恩爱长久的美言, 但她不应该听到的, 这场婚姻所有人都默认应该低调进行,不会有乐声。 这是将她如货物一般卖给王万利的催促声, 他们商量着,让已经声名狼藉的她发挥最大的价值。先是王万利出钱从姨娘手里买过她, 再将她妆点后标上新的价钱卖给新客,最后又将她转手到何处呢? 她好像是死了吧,在他们眼里她和死物没有区别。 萧蕴龄难受地蹲在地上,这些喜庆的声音令她干呕着,却因许久没有进食而吐不出什么。 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迎亲乐声渐渐远处,世间空茫茫一片,耳朵里只有古老的来自大地的低鸣,哀悼他人为她准备的葬礼。 在忍受身体的痛苦中,萧蕴龄蓦地想起了在血腥味弥漫的狭小悬崖边,沈策神情愉悦地感受生命从身体流逝,她似乎懂了他的一些想法,当□□的折磨能够让人暂时忽略精神世界的崩塌,这些折磨于他们而言是逃离现实的良药。 可是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她都很惧怕疼痛,光是想象伤痕便能叫她头昏眼花,更何况是落在她身上。 她不想如此窝囊地死去,脏兮兮地,死在传闻中逃婚的路上。 她得找人帮忙…… 萧蕴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她凭着神志仅剩的清明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她看到了那处精妙绝伦的假山,嶙峋奇石与翠绿青葱相映,是人工绘成却又佯装自然的画卷。 她顺着连接院落与假山的小道下去,抬手叩响门环,在等待的途中,她抱着膝盖蹲在门前,长裙逶迤。 无论是他人献上还是自己主动,她还是来到了这里,以自身为诱饵,寻求沈策的一丝施舍。 在誉王府中唯一的、拥有能力帮助她的只有沈策。 在来人的脚步声中,黑色皮靴出现在她的视线,她抬头仰望,直到看到熟悉的脸,她眸中的警惕才松懈下来。 “我无家可归了。”沈策听到她轻声说道,声音飘渺如烟,轻触即散。 鸦青衣摆垂落在地,他在她身前蹲下,平视她黯淡的双眸。 她试图在他脸上看到怜悯,可是他脸色如常,并无意外,似乎预料了她的到来。 “你能收留我吗?”她欲如往常一般拉他的衣角,却又估计弄脏他的衣袍而局促地收回手。 原谅假装的可怜与真正的悲惨会在细节处体现,萧蕴龄敛下眼帘,心中叹息。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