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坐在床边,脱了鞋子踩在鞋面儿上,等刘红把热水盆子端到她跟前了,才把脚给伸进了水里,“你跟进来,不是为了给我洗脚的吧。” “是有点儿事想问问。”刘红摸了下鼻子,贴着刘桂芳并排坐在床上,“妈,你给小慧找了啥样的对象,她居然闹成这样?真是太不识好歹了,你是她阿奶,又不会害她。” 刘桂芳不太高兴地哼了声,“我这一年多忙前忙后的到处托关系,给媒婆说了多少好话,才总算是找到了一个不嫌弃咱家穷,又有正式工作的好人家。年纪是大了点,还带了个拖油瓶,但是每月工资五六十,嫁过去连公婆都没有,这日子不舒坦?” 刘红听着咋舌,忍不住跟着点头,“是舒坦。” 刘桂芳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继续抱怨:“今天跟媒婆一起去县城和人谈彩礼,王家那小子买了麦乳精,说要给小慧补身子。我看人也还成,知道体贴,小慧这丫头要是懂事点,就知道我是为了她好。” “那彩礼能收多少?”打从知道刘桂芳给张小慧说了个年纪不小的对象,刘红心里就惦记着这事儿,要不是男的肯出高价彩礼,恐怕也轮不着死了媳妇儿又带着孩儿的老鳏夫。 “那十来斤面粉也是彩礼,快过年了,我让他先给我。”刘桂芳说着,突然解开扣子,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盖了手印的字条,递给刘红,“你帮我看看,上面写了啥。我记得你念了几年书,应该认得字儿。” “彩礼贰佰元,面粉拾斤,提前预支彩礼伍拾元,面粉拾斤,年后付清剩余……”刘红越念越心惊,把字据还给刘桂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久久不能恢复,“他真给了伍拾元?” “不然呢?我还找人做了套新衣服,把茵茵带回来的布票棉花票全给花完了,谁知道死丫头不懂得感恩,闹的好像我要卖了她一样!”刘桂芳气的踩水,捡起来的水珠子飞到刘红脸上,她顾不上嫌弃,心里头狠狠跳了下。 “布票棉花票都用光了?”刘红还记得之前刘桂芳跟她说,要给张为鑫做身新衣裳,因为上面有个张为家,他从小就穿的大哥的烂衣裳,缝缝补补稍作修改,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年纪小的身上穿。 如今到了知好坏的年纪,张为鑫闹了大半年,再不换身新的衣裳,怕是不像小时候好糊弄了,刘桂芳也早早就说好了这件事儿,现在反悔给张小慧做了新衣,刘红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疼。 “那小鑫咋办?” “我不是收了伍拾元的彩礼,拿去给小鑫买点布料,重新做身新衣裳,这你都要问你?”刘桂芳不耐烦地说。 “布票……” “找别家买点不就完事儿了。” 哪怕偏僻贫穷的农村,每人每年也还能发到一尺布票,可大多数穷到穿不起新衣裳,布票攒着攒着也就过了期,不少人家里一堆布票,并不算值钱,随便拿上几毛都能换一沓,倒是棉花票难得,想弄还得托关系。 “你找我就为了问这事儿?” 刘红连忙摇头,“为家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讨媳妇了?”他跟张小慧是同年出生的姐弟俩,等她嫁出去,家里头宽裕不少,正好给张为家讨媳妇儿。 要想娶个娘家硬气,又能帮衬家里的好媳妇儿,彩礼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刘红兜里没攒着钱,张为家平时埋头干活挣的工分和钱也都进了刘桂芳的口袋,不趁着现在让她帮忙搜罗搜罗,恐怕将来又是拖到年纪不小,将就着找个媳妇了。 “过了年也才十九吧?不急啊。”刘桂芳慢悠悠地说。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