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拿出一卷裁的四四方方的粗白纸并个巴掌大小的锡盒,锡盒里搁的是集上买的散烟叶,粗白纸是卷烟用的。俩人多年老友,用后世的话说,性情相投,三观一致,都是抽卷烟的人。 其实林晚照已经给刘爱国买了好烟,中华熊猫有点贵,何况抽烟这事儿,以后国家还不许公共场合抽了呢。林晚照是给他买的云烟,也是中档烟了。不过,刘爱国心眼儿多,舍不得拿出来散给人,他要省着等儿子们回来,过年再拿出来抽,也体面。 俩人一人一根卷烟抽起来,刘爱国叼着烟,摸摸脑袋,一幅虚假的无奈口吻跟老友抱怨,“你不知道啊,我家那老婆子不知道发了什么颠。一大早上就把我叫去理发店洗头,又是染又是吹又是剪的,光我们俩,一个钟头就花了一百五!简直疯了!” 刘爱国恶狠狠的抱怨着老婆子,“那哪儿是咱们该去的地界儿!咱们村儿发财媳妇那手艺就挺好,人家才收两块五。这不,一个早上就把我一辈子推头的钱都糟完了!” “还有这羽绒服,我那棉袄穿的好好的,非给我买这个,又花好几百,简直不要命了!我那点家业,全得让她给我糟完!嗨,这败家的婆娘!” 鲤鱼菱形改刀,抹上盐和酒,裹面粉揉匀,拎着尾巴,哧拉一声滑入冒青烟的油锅里。 鱼炸好后搁鱼盘,林晚照另一灶眼起新锅倒新油,葱姜蒜八角花椒爆香,接着白糖白酒酱油炒酱汁,酱汁炒匀放清水,酱汁烧开,鲤鱼重新入锅,盖上锅盖,中火炖十五分钟就熟了。 林晚照从菜袋里拿出两条新买的小黄瓜,在水笼头下刷的撸去黄瓜皮上的小刺,洗净黄瓜搁案板啪啪啪拍碎,盛入大碗倒入麻酱酱汁,筷子拌两下,菜就有了——凉拌黄瓜。 西红柿打十字刀,开水一烫,揭去外头薄皮,切块备用。拿出三个笨鸡蛋打散搅成蛋液,灶眼儿上炸过鱼的油锅端下来,另放一只钞锅上去,待西红柿蛋炒好,那边儿炖鱼一收汁儿,端上就开饭。 刘爱国在老友那里显摆一通,心满意足的回到家,见桌上摆着的菜,不禁皱皱眉,“炒个白菜就行了,怎么又是煎又是炸的,这得多少钱,还没花够啊。” 热水搁砂锅煮开,搁把青菜进去,调上半勺酱油,就是一道青菜汤。 林晚照端汤出来,好笑,“花钱还有够的?天天花也花不够。” “行了,今儿就算了,还没到年,别总弄这一大些个菜。”连着两天不是鸡就是鱼,他不过出去遛达一圈,回来就摆了席,哪儿是正经日子的过法儿。 “平常日子就不能吃点儿像样的了。”林晚照不管他,盛两碗米饭,第一碗递给李爱国,第二碗是自己的。她挟块鱼肚子上的肥肉,配着米饭吃了起来。这鲤鱼买的大,鲤鱼太小没吃头,这条鱼三斤半,林晚照买的时候就让摊主给对半劈开,这次炖了一半,另一半也炸出来了,现吃现炖。 “鸡还没吃完又买鱼,咱可不是老赵家,这可忒奢侈了。”刘爱国又叨叨了一遍,看到林晚照脖里挂的新手机,彻底沉了脸,“明儿可不能这么着了。这几天你花大了,手机多少钱?” “一千。还给你充了六百话费,我也充了六百话费。给你买衣裳买鞋两千,今儿一天,不算菜钱,咱们就花了四千四。”炖鱼咸淡正好,吐出一根长刺,林晚照问刘爱国,“我辛苦一辈子,自己的钱还不能花了?” “不是那么说,总这么大手可不行,咱家不是这种过法。过年孩子们都回家,每家总得给点儿,还有孩子们的压岁钱,去年我就听三儿说,他岳母给阳阳,一给就是两千。咱们做爷爷奶奶的,总不能叫姥姥姥爷比下去。” “这回叫他跟我说,嫌少别要!我钱又不是没地儿花!以后还不给了呢!”林晚照沉下脸,“我自己的钱,我爱吃吃,爱喝喝。你嫌奢侈,你吃咸菜去,下顿做我一人儿的,非但省钱,我还省力呢。” “你想的美,你吃鸡吃鱼,叫我吃咸菜。我还吃好的哪!”刘爱国也抄碗大吃起来。 林晚照嫌刘爱国烦,可也心疼他大半辈子的辛苦,给他夹块鱼尾巴,再浇些汤汁,“咱们都这个年纪了,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就宽宽心吃点儿好的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