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喊他,他一听捞鱼跑得比谁都快。有为露出小手拽着侄儿:“回家!” 钟金宝指着水田:“我想吃鱼。” “捞出来你也没得吃,你爹得先拿去城里卖。卖剩的才是你的。” 钟金宝依依不舍地跟着他叔进屋。沈二郎和喜儿嫌外面冷,关上一扇门,在堂屋里烧火盆取暖。俩小孩进去轻呼一声:“好暖和。” 沈二郎指着桌子示意俩孩子先坐下。 有为坐下想起什么又跳起来,仿佛凳子上有钉子:“我不要写字!舅舅,村学都放假了。” “成大器者必须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有为犹豫片刻:“我不想成器,我想当个小农夫。” 钟金宝点头:“我也想当个小农夫。” “出息!”沈二郎气得笑骂。 有为点头,他只有这么点出息,不行吗。 沈二郎:“不写字回头怎么跟周掌柜签契约?不识字周掌柜敢指着‘马’字说是‘驴’。你想过这些吗?” 有为摇了摇头:“可是,可是也不用冬练三九啊。” 喜儿:“金宝,你爹还有心思识字练字吗?” “我爹忙。”钟金宝乖乖说道。 喜儿点头:“现在不学,过两年大了能帮家里干活,你还有心思学写字?好比我,还没坐下就有人叫我出去。” 有为哼一声,一万个不信。 钟子孟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喜儿,吃不吃鱼?” 喜儿起来朝小外甥脑袋上撸一把:“听见了吗?” 有为心虚,耷拉着脑袋嘀咕:“我爹又没叫你出去。” 沈二郎:“不出去看看一会你爹还得喊喜儿。”看向钟金宝,“写不写?” 以前钟金宝不怕二郎。自打他亲眼看到二郎把有为提溜起来打屁股,他就暗暗提醒自己,沈爷跟喜儿奶一样可怕。 “写!”钟金宝已经学会磨墨,自力更生,把纸摊平,“写啥啊?” 沈二郎:“钟有为,钟金宝。我教过你们。” 钟金宝想问什么,到嘴边才意识到写那六个字。 沈二郎盯着外甥:“不想学别的总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吧。” “我会写。”有为小声嘟囔。 沈二郎拿过钟金宝的毛笔,随便抽一张纸写下六个字:“看看你们的,再看看我的。” 有为不服气:“你多大了?谁能跟你比。” “我多久没写字了?”二郎反问。 有为心虚,因为他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舅舅走路大喘气,前年这个时候舅舅只能在床上躺着等死。 “好了,好了,我写还不行吗。”有为坐好,找出他的毛笔和纸。 钟金宝一看他小叔妥协,也不敢偷懒。 宁氏和钟文长捞十条鱼就把网兜给喜儿,喜儿捞二十条,六条留着自家吃——两条红烧,四条留着做鱼汤面,天冷就得吃热汤面。剩下的用盐腌起来,挂在做变蛋的棚下慢慢吃。 其他人家也捞十条,然后关系较近的几家把鱼放一起,借用村正兄弟二人以及卖豆腐和钟子孟的驴套车去城里试卖。 喜儿听到有人喊“卖豆腐的”,陡然想起冻豆腐。喜儿回屋挖一盆黄豆,又拿着一个干净的馍筐去换豆腐。 沈二郎指着喜儿的背影:“知道舅母为什么不想写字?” 有为闷声道:“舅母好忙啊。” 沈二郎:“知道就好。以后不许再说她懒,除了玩就知道吃。”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