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隐洲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可惜,深得你真传的太子还是死了。” “对,因为你更狠。” “既然如此,你应也比祝清更能舍弃那些无用之人。” “朝上还用得着沈相,沈氏女还不能死,但你必须休妻。”皇帝语气高高在上地命令道。 皇帝只剩平南王这一个儿子,也只能传位于他。好在平南王如今的妻子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心神。 之前皇帝并未想过要传位于平南王,便也没有干涉祝隐洲的婚事。 但同样是太子妃的位置,即便陈氏女和沈氏女都出自丞相府,能带来的影响却并不相同。 外人都说太子是对陈氏女一见钟情,但皇帝很清楚,她与太子发妻的那几分相似能让太子娶她为妻,却不足以扰乱太子早已被打磨好的心。 且她并不为陈家真心爱重,只是一枚棋子罢了。 而沈氏女背后的沈相本就实力不容小觑,她还深受沈家人疼爱。若祝隐洲今后成了皇帝,沈家便很可能会借此在朝中专权。 皇帝一生为了皇权殚精竭虑,到了时日无多的地步,他不会让未来的帝王被区区一个女子牵动心神,更不会眼睁睁地留下外戚专权的隐患。 他以为一向理智的祝隐洲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却听见祝隐洲漠然而笃定道:“我不会休妻。” 皇帝蹙眉追问他:“为何?” 祝隐洲面容沉静,不作解释。 三年前他既然娶了沈晗霜,他这一生便只会有她这一个妻子,不会做出抛弃发妻的事情。 若他是太子,沈晗霜便一定会是他的太子妃。 似是看出了祝隐洲的态度,皇帝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当年你的父亲也舍不得,可你的母亲最终还是因他和你而死。” 想起母亲临死时的模样,祝隐洲眼底掠过些许沉暗的情绪,又于转瞬间被掩下。 “你或许还不明白,你已经没有能同我提条件的筹码了。”祝隐洲一改平日里端方持重的模样,漫不经心道。 “先帝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一个将死之人,却以为自己还有资格坐在赌桌上。 “你!”皇帝被祝隐洲话里的忤逆刺激得呛咳不止,脸色霎时涨红,“混账!” 祝隐洲却继续语气随意道:“若你死后还想入皇陵受天下供奉,该求我。” “还是说,你更想去乱葬岗?”祝隐洲眉梢微挑,沉冷的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他一日都无法忘记。 当年祝隐洲的母亲被皇帝用鹤顶红毒杀后,便被太子命人抛尸去了乱葬岗。 等平南王带着祝隐洲赶到时,她的尸身已经被野犬啃咬得残缺了。 那日母亲身穿的雪青色绣裙,还是她让祝隐洲帮着从好几套裙衫中选定的。 但也已经被撕破,被暗红的鲜血浸染,看不出原本面貌了。 终于平息下咳嗽的皇帝对上祝隐洲冷清阴沉的眼神,不由得心神微凝。 他从未见过祝隐洲此时的模样—— 清隽鲜明的眉目间多了几分凌厉的邪气和杀意,一贯无波无澜的眼底透着给人以浓重压迫感的凛冽。 再不是那个清冷克制的如玉君子。 而像是来找他追魂索命的恶鬼。 祝隐洲竟不只是恨他,还想杀他。 仅仅为了他的母亲。 在他一贯的克己疏冷之下,竟把这份杀意藏了这么多年。 “你到底想要什么?”皇帝勉强按捺着怒意问祝隐洲。 “一份罪己诏,”祝隐洲言简意赅道,“我要你承认当年不该草菅人命,毒杀我的母亲。” 他要为他无辜惨死的母亲讨一份公道。 “你只需写下罪己诏,我父亲会替你盖上帝王玉印。” “你以为你爹会像你一样大逆不道吗?!”皇帝目眦欲裂,厉声斥道。 祝隐洲眼尾微微上挑,反问他:“你以为,他今夜为何不在殿内?” 皇帝心里一紧。 他今晚醒来时,林太傅和沈相都在身旁,但并不见往日时时都守在自己身边侍疾的平南王。 “你们父子竟大胆至此!” “你就不怕我派人杀了那沈氏……”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