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的碎块,有些是自相残杀的结果。 长桑灼专心致志地啃着地瓜,姐姐往哪走,她就挪着小步子往哪走,不说不问不打扰。 她吃食物的模样,青泷觉得很熟悉。 如饥似渴,狼吞虎咽。 手掌下意识地紧握,防止别人同自己抢食。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青泷曾经跟随秦曜,见过太多这样的画面。 饥肠辘辘的难民们靠在城墙下,头埋在碗里,大口大口吸入施舍的米粥。 有人喝完自己的,按捺不住去抢食,去争斗,大打出手,头破血流,闹出人命也是常有的。 里面不乏曾经教养良好的贵妇,熟读圣贤书的青年,在生存面前,人们只剩下动物的本能。 插在城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秦曜居高临下睥睨众生,他淡漠地开口:“真是可怜。” 失去家园的人们,首先失去的便是尊严。 然而,在秦曜所追寻一生的王道上,这是最寻常不过的景象。 青泷的思绪渐渐发散,等她反应过来时已快到山顶。 远处密林中,一团强烈霸道的元炁猛地映入瞳孔。 本体大概在两里之外,不知是人是兽。 青泷想也没想,立刻蹲下身子。 恰巧面前有块虎状巨石,严严实实地替两人做了遮挡。 她转过头,手指放在嘴唇上,对着长桑灼做了个“嘘”的姿势。 对方心领神会,像被瞬间定住般的玩偶,保持一动不动,不发出一丁点声音。 月光照着虎石粼粼发亮,像眼睛的那两块凸起尤其栩栩如生,摄人心神。 有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朝她们所在的方向。 杂草被踩得簌簌作响。 青泷屏住呼吸,袖子口露出一截箭头。 她捡拾了金尚射向自己的那支金箭,待会倘若发动近战,便以其射向来者元炁最薄弱之处。 草地里有只乌鸦,全然不知良夜惊魂动魄,悠闲地低着头寻找虫食,享受着属于它压制性的食物链优势。 脚步声停下。 箭头银光闪过青泷的脸。 然而下一秒,一声清脆的“哥哥”突然响起,乌鸦吓得振翅高飞,那可怜的虫子扭曲着身体,逃过一劫。 明明被挡住了视线,身旁的长桑灼却自信满满地站起来。 青泷跟着看过去,对面的男人收起咽喉处聚拢的元炁,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迷惘,在看向对方双眸时,迷惘立即变成了惊喜。 青泷认识这个人,是长桑灼的哥哥,长桑权。 —— “哥哥,你差点把我丢在半山腰了。” 三人前后而行,长桑权走在最前方带路。听到长桑灼的抱怨后,他内心升腾起一丝歉意。 他好像真的有一段时间,忘记自己还有个妹妹。 “以后不会了。”他沉闷地保证道,伸出手拉她上坡。 长桑权是死士里最强的男人,他浓眉大眼高鼻阔口,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穿着灰色旧布袍,颇有风霜之色。 伸出的手掌中遍布老茧,从位置来看,他大概从前是六国从军之人。 一路上,他并不与青泷言语。直到登上山顶,峭壁之上悬着一座九曲蜿蜒的木桥。 虽然一眼望不到尽头,但他们知道,上官先生就在木桥的那头等待着。 长桑灼累得气喘吁吁,咬了口地瓜补充能量。她看起来并不激动,只是为了让哥哥开心,便打起精神兴奋道:“哥哥,我们是最先到达的!” 听了这句话,长桑权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来。 月光下,青泷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 长身玉立,一袭青衣,薄唇紧闭,眉目比身后的林木还要清凛。 长桑权动了动口。 不待任何人反应,两株藤蔓忽然以迅疾之势,从草地中窜出,瞬息之间攀附而上,如锁链牢牢捆住青泷的双臂。 名家·驱物。 通过言语驱动自然万物,为己所用。 长桑灼睁大眼睛:“哥哥,你做什么?” 青泷动了动手腕,很紧,挣脱不开。不过没关系,她的眸子中倒映在长桑权越走越近的身影,盘算着再近一些,她就会用双脚扭断他的脖子。 她从不会考虑输赢胜算,哪怕现在的情形在别人看来,可谓是笼中之鸟,必死无疑。 她只会思考下一步的行动。做了下一步,再考虑下下一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