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在二楼的休息室,没有这样俯瞰全局的绝佳视野。 响起敲门声,梁芙应了一声,谭琳推门而入。 梁芙转头看她一眼,把手机锁定揣进外套的口袋里,背倚着窗台,“什么事?” “陈主任说下周会有一个大的赞助商过来拜访,希望我们到时候出面接待。” “我就算了吧。” 谭琳面有难色,打量着她,“……梁老师,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这话她像是憋了很久,不吐不快。大抵上回记者招待会上,梁芙任性提前离场的事,还是让她有所介怀。 梁芙笑了声,“你是我的学生,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我跟陈主任说过,以后这种事我都懒得出面了。他答应过我的,你就把的话回复给他,不行我就自己去跟他说。” “可是……”谭琳还在做最后的争取,“那人是点名想要见你,他说是你忠实的观众,此前一直默默支持没有打扰。如果你不出面的话,他就会撤销对舞团的捐款。” 梁芙极不喜这样的情感绑架,但事关舞团运营,也很难意气用事。她拧眉,转过目光眺望窗外,“下周几?” “周三。” “知道了。” 谭琳看她一眼,“那我去做上台准备了,梁老师。” “晚上演出加油。” 谭琳关上门,下楼回到二楼的休息室。她与团里两三个骨干共用一间房间,坐下补妆时,旁边休息的演员便问她:“说动梁老师了吗?” 谭琳“嗯”了一声。 她笑说:“她挺难打交道,辛苦你了。” 谭琳没做声,凑近镜子,拿化妆棉沾去眼睑下方蹭上的一点睫毛膏,听那演员又说:“新老交替,后浪推前浪是正常规律,曾到过高处的人,反而挺难接受这个道理。不是人人能像杨老师,能放下妄念,真心成全别人。” “你别这么说,梁老师对我也是倾囊相授。” “是吗?”她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周三恰好是梁庵道和章评玉的结婚纪念日,对这个日子,章评玉看得比生日还重。 白天梁芙如常上班,到了舞团,碰见宣传部的陈主任步履匆匆,才想起今天有个什么劳什子的会面。 陈主任指着楼梯,让她直接去三楼会议室,说那人已经到了。 梁芙推开会议室的门,一人坐在会议桌近门的位置,转过身来,平平直直地看着她,“梁小姐,你好。”他瞧着约莫三十多,接近四十来岁,面容周正,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生意的,但有一种平和沉稳的气质。 这人,梁芙见过。 过往演出,他总坐在第一排,中心靠右的第三个位置。她只在演出谢幕的时候,才能有空往台下看一眼,次数多了,就记住了这个从不上台献花,亦不去后台讨要签名的特殊观众。 骤然于这种场合之下碰见,梁芙诧异,片刻心中乍然涌现的竟是无端的惭怍。 这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梁芙往名片上瞧一眼,他叫作陆松云,前面缀着一个ceo的名头。 “作为观众,在台下欣赏舞蹈即可,原不该贸然打扰,请梁小姐原谅我的失礼。” “陆先生请坐,我给您斟茶。” 梁芙少有给人端茶倒水的时候,连茶水室里茶叶放在哪儿都不知道,还是经人指点寻得了半罐云雾茶,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她奉上这盏茶烟缭绕的热茶,在陆松云对面坐下,双手交握放于会议桌上,难得的忐忑,像是疯玩一暑假忘了写作业,面对老师盘问的学生。 显然是陆松云吩咐过,并没有人前来会议室打搅。门开半扇,门外寂静,这个时间,演员都在练功房吧。 陆松云喝了一口茶,便将那茶盏放下,仿佛也只是在履行程序一样,“梁小姐,不跳舞了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