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都被浸泡在水中,清洗干净后又重新捞出,水很凉,是从井中才打上来的水,等红梅捞出来后,云姒没收回手,将手一直泡在水中。 冻得手都在发抖,指尖泛着一片红,她也冷得唇色发白,胭脂色的鹤氅都给她添不了一点气色。 秋媛看得直皱眉,没阻止云姒,却忍不住道: “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您待会又弄出病来。” 她有时觉得姑娘很矛盾,分明将自己看得格外重,但对自己下手时也不曾有一点怜惜。 秋媛猜得没错,一刻钟后,厢房的门被从外敲响,许顺福哭丧着脸出现在门口: “姑娘,您行行好,帮帮奴才吧。” 云姒本身就是养心殿的奴才,许顺福都来找她了,她当然没有推辞的借口,她不着痕迹地觑了眼铜镜,铜镜中的女子脸色透着些许白,眉眼却依然姣姣,乌丝落了一缕在颈间,又被鹤氅遮掩住,松散着风情,只是镜中人消瘦得有点过分,透了些许易碎的脆弱。 她被许顺福央着进殿内替换茶水,这是一件简单的活计,云姒没有拒绝。 殿内没有其余人,只有谈垣初伏案处理政务,听见开门的动静,他颇有点不耐地皱了皱眉,透着些许未消散的薄怒。 谈垣初略觉烦躁地抬眼,当见到女子时,他皱起了眉头: “谁让你来的?” 云姒没理他,轻步走上台阶,将御案上的茶水替换后,才道:“皇上是不许奴婢进殿伺候了么?” 谈垣初被她堵住。 云姒转身下了台阶,谈垣初以为她是要走,冷下脸。 但她只是取出熏香,将香炉中将要燃尽的熏香添补了一点,袅袅白烟在殿内燃起,清淡的雪竹味道散在殿内,这香味颇有点冷清,却让人不由得心绪安宁下来,拂去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浮躁。 她要做活,只能挽起些许衣袖,谈垣初看见她的指尖,和手腕处的白皙细腻不同,她指尖泛着些许红。 她一举一动都格外安静,但殿内那点压抑的气氛却是随着她的到来一点点消散,谈垣初见着她还要再忙,冷不丁道: “其他人都死了么?什么事都要你做?” 云姒垂眸不语。 谈垣初见不得她这样,似乎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沉下声:“你过来。” 她不动: “皇上在生奴婢气,奴婢不敢过去。” 谈垣初被她一噎,许久,他放缓声音:“要朕去请你?” 她终于有动作,一点点地挪到他跟前。 谈垣初险些被她气笑了,瞧这殿内情景,到底是谁在生气? 他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但谈垣初没松开,一点点替她把手焐热,他语气依旧冷凝: “你在恼什么?” 云姒不承认:“奴婢没恼。” 谈垣初没信她的话,又问: “不高兴朕陪她赏梅?” 她似乎被问得烦了:“您是皇上,陪后宫主子娘娘是应该的,奴婢要是恼这一点,那奴婢没一日是高兴的。” 她脾气有点大,谈垣初扯了下唇: “你还不耐烦了。” 云姒抿紧唇,又不说话了。 谈垣初冷声喊了她的名字:“云姒。” 殿内点着地龙,一点都不冷,但她的手却一直都捂不热,眼前女子忽然扭过头去,她挣扎着抽出手,胡乱地擦了一把脸。 谈垣初心底的那一点点恼火,在见到这一幕时,也只能烟消云散。 他不再问她恼什么,将人拥在怀中,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额头,低声问她: “冷不冷?” 云姒头都不抬:“不冷。” 谈垣初也不恼,平静道:“朕冷,陪朕待一会儿。” 她终于忍不住,轻恼地瞪了他一眼。 谈垣初隐约带了点笑,两人姿势靠得很近,她整个人都窝在他怀中,仿若耳鬓厮磨,他轻描淡写地问她: “你不想见朕,最后却还生朕的气,是不是没道理?” 他一问,怀中女子就抬起一双杏眸看向他,盈盈的泪珠都藏在了那双杏眸中,她说:“您明知奴婢难处,也明知道奴婢不是真心想让您走,但您一点都不肯体谅奴婢。” 谈垣初轻抚她的后背,想要替她顺平情绪。 她怨他不肯体谅她,却不肯想一想,他当时听见她只顾自己处境,见都不见他一面时,他心底岂能高兴? 她一病,他守了她那么久,不说衣不解带,却也忧她觉得害怕,每日都会去见她一面。 若拿后宫妃嫔和她比,谁曾让他亲自照顾过?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