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贺七娘紧紧闭着双眼, 尝试通过别的感官, 去探索她现在所处的境地。 半边身子下, 是源源不断沿着手脚蔓延的刺骨寒意。 她能触碰到的界面很硬、却又平整,想来,是动手的人给她直接丢到了屋内的地砖上头。 鼻间能嗅到阵阵浓郁馥馥的熏香, 不似许瑾身上惯有的那种青竹雅香,而是呛得叫人有些脑子发闷的那种。 贺七娘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香料, 但这并不妨碍她透过此间香气, 在心底悄然猜测来人的来历。 酒坊隔壁的安娘子同她闲话时提过,东都那头的贵人们,这几年用香惯爱追求这种馥郁的香气。因此,他们打西边运来的香料里头, 尤以此类最为畅销, 价钱卖得也更高。 这股陌生但来历贵重的熏香味道,叫她顷刻间在心中生出一个猜测来。 在为着带回余青蕊之前, 这一世的她从未去过东都, 除开大长公主之外, 更是没有接触过能够使用这般香料的人。 那么, 这个将她在大庭广众下掳走的人, 有很大的可能, 背里就是冲着许瑾来的。 只是, 要冲许瑾去那便直接去找他, 这些人又是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来伊州,对她下手呢? 刻意保持着之前昏睡的姿势,贺七娘装出仍是昏迷不醒的模样。实则悄悄竖起耳朵,满心想要偷听先前那些细碎的对话,弄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可惜,她细细听过片刻,方才发现原本还时有时无的交谈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 下一刻,听得一连串的脚步渐远,并伴了一声木门开合的动静。 贺七娘还没来得及想通这些人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就听到一串平稳的脚步响起,并直直朝她行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听上去尤感中气不足,尾音往下坠成气音,稍显病弱的声音。 “你好像还挺聪明。倒也怪不得小姑姑和许瑾他们这样的聪明人,都会中意你。” 听着这明显是冲她而来的话,贺七娘哪里还不明白?自知已是露馅,她也懒得再装。 睁开双眼,她用手肘撑着地面,自地砖上坐直身子。 然后,贺七娘直视于面前这个唇角挂笑,即使是蹲着也难掩周身矜傲的男子。 他长得倒也算俊美,但较之许瑾来说,更偏阴柔。 皮肤像是因为屋内的寒气,而显出一种带了透明的白。唇色也很白,掩在同为白色的狐裘里头,头戴白玉莲冠,整个人气色极差,看上去就是一副身子不好的模样。 贺七娘的双眼早已飞速扫视过来人背后的屋子,看摆设并不像伊州的邸店。 地上铺的是青砖,屋子正中好像摆了个炭盆。炭盆虽然大,但并不足以驱退伊州冬日的寒凉。想来,这也是面前这人手里还要捧着个暖手炉的原因。 只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这间屋子都不大像伊州百姓们常住的居家布置。 难不成,她已经被他们从伊州带走了?他们在集市上挑起了骚乱,还能这般迅速地将她运出城? 那他们又打算带她去哪里,东都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说完先前那句话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蹲在她面前打量的男子倏地于唇角勾出一抹笑,开口如同是在同她打趣一般。 “怎么着,担心本殿下将你弄回东都?” 贺七娘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因为眼前这个人如同可以洞穿人内心一般,直接说出了她的想法。 也因为眼前这个虽是面上挂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说话的语气语调更是暗含居高临下的鄙睨,叫人莫名心悸的人,自称为殿下。 若是提到这个词儿,大长公主可自称为殿下,那,那位害了余阿姊的七皇子,应也可自称为殿下...... 莫非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