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她见到苍列,亦看到了聂如心。 应芜扭过头去,苍列道:“别怨我。” “对不起。”她这么说,苍凉地合上双目。 应芜始终如此,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她不再提去见他,也不再说想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枯坐着,神销骨瘦。 苍列看她如此,总是叹息,聂如心道:“这如何是好?” “我亦不知。”苍列说,“或许她有朝一日能想通,或许永远也想不通了。” 聂如心也是叹息不止。 她走上前,抚摸应芜的肩膀,应芜握住她的手,聂如心问她:“不如随我去凡间,抹去前尘记忆,师姐陪你和缓百年,待回来时,心里就舒服了。” 应芜摇头,哑声道:“忘却前尘,却忘不了他,一山一水,见之便要垂泪,不如不去。” 聂如心问:“怎会如此啊…” 应芜说:“以往历劫,也都是如此,忘不掉他。” 情深不寿,聂如心不再相劝,而是坐在她身边,把她抱到怀中。 应芜道:“是我鲁莽,置师兄师姐于不仁不义之地,应芜惭愧万分。” 苍列叹气,聂如心哀声道:“何必如此,你并无过错。” “我有错,我大错特错。”应芜说,“只求师兄师姐,不要再为我伤神,各自去吧。” 苍列拍拍聂如心,聂如心只好起身,离开了应芜身侧。 他们二人已经远离尘世纷扰,各自归隐了,应芜大闹宝殿,天帝虽怒,却也没有怪罪什么,只是大家许久不见褚绥,隐隐猜测他确实是去了,否则应芜不会如此失态。 仙门弥漫着一股悲伤、不安又诡异的氛围,但已与他们师徒四人毫无干系了。 苍列说:“待应芜好些,我要闭关了,她长大了,做什么事,也无需让我把关,我有负所托。” 但他太累了,也受够了,褚绥死后,并非只有应芜一人悲痛,他亦悲痛万分,但还要为师尊了结身后之事,他不能倒下。 但还是太累,累到不想走路,不想说话,只想蜷缩在蚌壳中,回到渊底沉睡。 聂如心道:“无妨,我虽不顶用,但有什么大事,去叫你还是能行的。” 苍列点头,疲惫地坐在案前,扶额半晌,居然痛哭起来。 聂如心眼眶发红,坐在他身边,也抹起了眼泪。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应芜忽然动了,她叫了一声“师兄”,苍列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她侧头道:“应芜想了许久,仍旧无法参悟死生,师尊将我养大,我不忠不孝,实在无颜苟活于世,又恐师兄伤心,但思索良久,还是参不透,参不透这诸法万象,悲欢离合,应芜已无求生之念,亦不想再为这天下做任何事了,就让我随他去吧。” 苍列久久不语,他张开口,眼泪先流。 应芜说:“师兄,我对不起你。这世间辜负你的太多,我也辜负了你。” “你并未辜负我。” “若我再懂事一些,再通透一些,我能陪伴你,伴你余生,替三师姐、替先帝…我是你的幼妹,你收殓师尊,他年我亦能葬你,可我实在…受不了这日夜折磨,我活不下去了。” “无妨,你不必为我忧愁。” “对不起。” “不必。芜儿。” 应芜靠在他肩上,含泪道:“我太想他,疼痛折磨,实在难捱,我要死在他身侧,永远陪伴他,我答应过他,要化成山川江河,将他环绕,他圣身宏伟,我不过夏虫蜉蝣,实在抱不住他…就让我死在他身下,死在他龙身之内吧…” 苍列想劝她,师尊必定不舍她,她才多大,不过稚儿,怎能让她殉他。 但不敢说,只是道:“人生在世,尚有许多转机。亲人离去,乃是必经之路,不必因此断绝生命。” “你们与他相识也有万年,尚能看破,我与他不过百年缘分,他猝然长逝,我实在看不破。” 苍列知道她心意已决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