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画者,亦是画中人。你的不甘心是什么?” 她听到一道温柔的女声在她耳畔细语,而后天光大亮,吞没所有声音与图像,灼得她睁不开眼。她抬手去捂眼睛,却在指缝间窥见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恍然间,她站在一面镜子前。镜中人影的相貌与她截然不同,眼睛却是分外酷肖。镜中的女人身着一袭古式的青色广袖罗裙,仙气飘飘地立在云雾里。 心头涌动着一种似是而非的预感,她忍不住伸手触碰镜面。指尖触及镜面的一刹,画面忽如涟漪般荡漾模糊,那女人依稀展颜一笑,柔声对她说:“不要怕。” 嗓音与之前迎她入画的女人截然不同,令她感到熟悉。心中堆积的恐惧莫名其妙地消散了。 “你是谁?”沈歆问。 可镜中女人的影像随着涟漪的扩散而支离破碎,回过神来,沈歆已穿上一袭相同的广袖罗裙,手里抱着个藤条编织的药篮。 六界史书有载:“千年前曾发生过一场轰动六界的混战。魔界因不满仙庭制定的各种条目,联结妖界一举攻上仙庭。彼时神界不参战,冥界中立,人间也处于内战之中。仙庭因聚集各界精英竟也抵挡住了随后好几波攻势,双方陷入僵局。因仙庭需庇护人间,故稍处劣势。” 不知是梦还是幻境,她竟然清楚地知晓自己身处千年前的仙界,且正值混战焦灼之时。身后有人疾奔而来,越过她时撞到她的肩膀,“蘼芜仙,你在这里发愣做什么?刚送来一批伤员,都不是轻伤啊。” 沈歆听到自己先应了,腿脚不听使唤地迈向前。当下的状态十分奇怪,她好像一个孤魂野鬼附着在这位被称作“蘼芜仙”的女仙的身上,五感渗透到她的所有感官,却又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分离的劲。自始至终她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置身事外地任由一切发生。 伤员互相搀扶着走进临时搭建的营地中,她甚至看到被魔气所伤的魔、被妖物撕咬的妖怪和被人砍伤的人,只因此次战役选择了不同立场,就沦落到自相残杀的境地。 追溯到千百年前,仙庭是为维护各界人员秩序所设立的组织,聚集各界推举或选招的精英人士,魔、妖、人要是在仙界取得一官半职,享受仙界的俸禄与优待,都可被封为“仙”。与其说“仙”是一种身份,不如说它是一份官职。拿钱办事,合同上白纸黑字规定好了,需上战场时就得上战场。 这才出现了魔杀魔、妖伤妖、人捅人的惨境。 她熟练地运气为帐内的伤员敷药止痛,包扎伤口。提着药篮走过一圈,帐内鬼哭狼嚎声一片。她扫视帐内,想着大约这里的伤员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刚撩开门帘想走出去,便见三五个医者急匆匆抬着一个长发挡脸、浑身血污的人进来。 三五个人还驾不住他,他挣扎着脱离,嘴里喊着:“给我放开!老子还能提刀砍几百个……” 狠话没放完,被她抬手劈晕了。 “抬进去。”沈歆听见自己冷冷地说。 她不禁感叹,这蘼芜仙小姐姐可真是个办事利落的果断派,一举一动无时不刻彰显魄力散发魅力。 她蹲到那人跟前,撕开与伤口粘成一团的战甲与里衣,拿干净的布沾了水为他擦拭。他身上布满里密密麻麻的伤口,最严重的要数他腹部仍在汩汩冒着鲜血的窟窿。 即使观摩了一圈各式各样的伤口作为铺垫,她见到这样又惨又可怖的重创也不由得泛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硬着头皮边为他按压止血,边去探他的脉息。 然而他的手腕上并无脉搏。 她一慌,连忙俯身贴到他胸口去听——可他的胸口也是安安静静。 “蘼芜仙,你初来乍到不晓得。我们的苍溯君生来就没有心,自然听不见心跳脉搏,不打紧的。”路过取药的医仙对她说。 好端端的生灵如何会没有心呢? 没顾得上擦干沾了半张脸的血渍,沈歆与蘼芜仙思考起同一个问题。 听他迷迷糊糊中感到疼,闷哼一声,蹙着眉掀开一点眼皮,“你包严实点,老子等着上战场呢,要是包漏了肠子掉出来,我还得拖着肠子到处砍。” 犹有力气口出狂言,看来也没什么大碍。她闻声用力按在他的伤口上,挤出淤血,疼得他几乎又要晕过去。 “喂!” “战场上人多着呢,差谁也不差你一个,给我养病。” 他又咕哝了一句什么,不用听也知道他又将玉帝到魔王连同这小小的医帐通通骂了个遍。 她懒得听他啰嗦,索性给他灌了几口药,让他睡去。 身上的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她重新寻了一套衣裳替他盖上,拨开挡在他脸庞的乱发,想为他擦擦脸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