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动,就觉得手上蓦的一轻。酒瓶被他夺走,黑影在下一瞬滑过眼前,随即是清脆炸响,伴随着薛延冷冰冰的一声吼,“滚!” 瓷瓶碎的彻底,破片飞来划破她裙摆,手背上也濡湿一片热意。 他的爆发来的太突然,阿梨怔怔站在那里,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薛延眼睛微眯,几近于咬牙切齿地于她说,“还不走,是等着我请你出去吗?” 阿梨慌慌往后退两步,手抚住心口,听那里跳若擂鼓,她不敢多留惹得薛延怒胜,刚转了身要掀帘子出去,就见冯氏含着泪进来,带丝愤然和无奈喊了句,“薛延!” -- 阿梨坐在灶台旁边的小凳子,伸手安静地烤着火。冯氏和薛延在那间屋子里已经快小半个时辰,最开始时能听见冯氏的哭声和薛延恼怒的拒绝,后来便就平静下来了。 阿梨沉默地想着,时隔三月,她又沦落到这样的局面了,任凭人家一句话决定去与留。 锅里的玉米糊儿快要烧干,她往里舀了半碗水,拿着勺子一圈圈毫无目的地搅拌。 手背上还残留着那股辛辣酒气,阿梨轻轻嗅着,先是想起“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后又觉得这句诗实在是不适合现在的她,应是“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待那屋的门终于再开了时,阿梨的手已经快要冻僵了,她站起来,看冯氏脸上泪痕未干,却有轻松笑意,心里那块悬了许久的大石也总算落了地。 她知道,她至少能留下来了。 冯氏声音有些哑,问道,“饭还热着?” 阿梨轻柔应着,“阿嬷放心,我一直瞧着火呢,咸菜也切好放在一边了。若是现在吃饭,我这就去把粥盛出来。” 冯氏笑了,“那便就现在吃罢。” 不算多稠的玉米粥,配上清冽爽口的芥菜丝,简简单单,倒是很下饭。桌子很小,薛延离阿梨只有一臂的距离,近到能听到他咬断芥丝的声音,好在他神色淡淡,虽然连半丝笑意也无,也没做出些别的出格举动。 阿梨小口抿粥,偶尔和冯氏搭两句话,一餐饭过的很快。 阿梨想,她总算是有了个家,不需再四处辗转流落,受人欺凌了。 薛家只有两间房,冯氏的屋子更小一些,炕窄窄只容下一床被褥,阿梨只得去薛延的屋子,而她也合该是与薛延住同一间的。临睡前,冯氏帮着阿梨将床褥铺好,嘱咐说,“阿嬷并不急着要你做什么,莫要勉强了自己,你便就好好休息就成了,其余的往后再说。” 阿梨虚虚坐在炕沿上,仰脸瞧着冯氏温柔的眼睛,轻声应着,“好呢,阿嬷,您也早些睡罢。” 冯氏走后没多久,棉帘再次被掀开,薛延端着个铜盆进来,放在角落的架子上。阿梨一直坐在炕边,衣裳也还是和白日里穿的一样,一件没脱,见薛延挽了袖子要洗脸,她下了地,去旁边取了方巾子想要递给他,薛延斜眼瞧见,顿了下,没接。 阿梨会意,将巾子搭在一边,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她天性本就柔静羞怯,薛延过于强势,而她的身份又实在尴尬,阿梨立在桌边,看着薛延自顾自地擦脸洗脚,又脱了外衣扔在一边,掀被子钻进去躺好了,从始至终连个眼尾都吝于给她。 阿梨叹气,走过去将薛延甩成一团的衣裳平整好叠起来,再吹熄了灯。 屋里没了光,窗外的月亮倒是出来了,但隔着厚厚窗纸,也落不尽几分清晖进来。 阿梨摸着黑走到炕边,坐了好一会,才也脱了外衫躺进去。 隔了这许久,她本以为薛延已经睡了,但伸手抚被子的时候,耳边响起他的声音。 “我同意留下你,是因为阿嬷,她与我哭,我不舍看着她哭,才不得不顺了她。” 阿梨动作顿住,睁眼听着。 “我并不想碰你,也不想娶你,你可听懂得?” 阿梨闭上眼,说不清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是何感受,只低低回了句,“知晓了,快睡罢。” -- 一路颠簸,本已乏累至极,现在终于安稳,阿梨本觉得她能睡很好,但却几乎一夜未眠。天边隐约灰白时她才朦胧睡沉了会,但听见冯氏开门的声音便又惊醒。 她拢着衣裳坐起来,发了半晌呆。旁边薛延侧身躺着,睡相不算多好,亵衣领口被滚开,露了半个膀子。许是自幼养尊处优缘故,他比一般男子的肤色白上不止一点,骨架轮廓分明,从肩胛处沿着锁骨成一道硬朗的线。 阿梨怕他着凉,弯身到炕尾处拿了他昨晚脱下的衣裳,抖两抖后盖住他肩膀,而后穿鞋下地。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