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晚饭是在薛家吃,简单的米饭和肉末茄子,为了给胡安和压惊,阿梨还温了一壶酒,准备了些下酒的卤鸭掌。 酒醇菜香,胡安和却没什么心情,一顿饭吃得愁眉苦脸。 他酒量一般,喝了几杯后就有些晕,脸颊红红趴在桌子上问薛延,“韦姑娘那事怎么办,她比她爹还难缠,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薛延眼睛微眯,抬起腕子给自己斟了杯,“打蛇打七寸,对付那种女人就得对症下药。” 胡安和云里雾里,问,“什么意思?” 薛延说,“她现在最棘手的事是什么,心结是什么,你给她解开,不就把人给讨好了。” 胡安和眨眨眼,恍然反应过来,挺直背,“你是让我给她写和离书?” 薛延欣慰点点头,“不错。” 胡安和搓搓手,又道,“可就算我为她写了,她就能让步吗?” “管它能不能,先做了再说。”薛延仰脖饮尽了杯中酒,偏头问,“那东西你会写吗?” 闻言,胡安和有些得意,挑了挑眉道,“你别看我平时说话办事有点不靠谱,不是因着我笨,那是因为我不擅长,其实吧,我这人脑子灵得很。我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时候得了童生,十岁就考中了秀才,不是我吹嘘,这天底下,就没有我写不出来的文章,算不明白的帐。” 冯氏本来静静吃着饭,头都没抬,但听着胡安和那面不改色的一通自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梨咬着筷尖,也无声地乐。 薛延喝得有点多,一双眼又黑又亮,他看着阿梨欢快样子,心里高兴,捏捏她耳垂,低声道,“咱吃饭,不理他。” 胡安和叼着半个鸭掌,有些不乐意,敲敲桌子道,“怎么着,瞧不起我是不是?待会儿,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薛延弯唇,侧脸贴着阿梨面颊蹭蹭,笑着说,“啧,你看他那个傻样儿……” 一顿饭很快吃完,阿梨将碗筷都撤下去,又将笔墨纸砚给摆好,等着胡安和落笔摇五岳。她没在屋里陪着,把茶水备好后便就跟着冯氏到了她屋里,剥剥瓜子说些话儿。 胡安和是个讲究人,到厨房里将手仔细洗了好几遍才进屋,薛延难得耐心,搬了把凳子到桌边,安静看着。 十岁就考中秀才的人果真是了不起,落笔都不用深思,没多一会功夫便就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的纸。薛延拿起看了看,句句指责控诉,如泣如诉,简直感人肺腑,活脱脱就是一个深闺怨妇。 他没扫几眼,“嘶”了声将纸放下,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胡安和说,“墨干了吗,你就碰。”他撇撇嘴,把写好的纸落成一摞在一边放好,“不许动。” 薛延玩味看了他一眼,在心里想着,拿起笔之后,胡安和的气质都变了,竟敢用这样语气与他说话。 胡安和不知道薛延在想什么,他按笔在砚台里蘸了一饱墨,忽而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韦姑娘也挺可怜的。你看她现在威风凛凛样子,但到底是受了情伤的,新婚夜与夫家闹翻,几百里路独自赶回来,说起来多凄惨啊。而且就算这婚和离成了,她也难再嫁了,这么一想,她当初与我那样张牙舞爪,倒也可以原谅。” 薛延捻了捻手指,垂眼说,“你还是先担忧下你自己吧,咸吃萝卜淡操心。” 胡安和拧眉看他一眼,“韦姑娘招你惹你了,你怎么对她怨气那么大。”说完,他也不等薛延回答,自顾自又叹了口气,道,“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和江翠蓉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儿八经请的婚书,我倒是想和人家说我到现在连新娘子面都没见上,可有谁信呢。律令规定,和离与休妻都要女方签字画押,若是女方不肯,就要将书信呈交官府,两年后婚约方可解除。” 胡安和本来就是个磨磨唧唧的人,喝了些酒后,更加能叨叨,再看着韦翠娘那方和离书,他也有些触景生情,“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好端端的婚事,就这样成了闹剧,多让人难受呢……”胡安和说了半天,但一句等不着薛延的回应,连句训斥的“闭嘴”都没有,他有些纳闷,转头去找他,“你怎么不说话?” 薛延半晌没抬头,胡安和有些慌乱,走过去拍拍他肩膀,“老薛,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三媒六聘,明媒正娶……”薛延又缓缓重复了遍,忽而抬手拍了自己脑门一巴掌,低骂了句什么,将胡安和吓得一蹦。胡安和惊疑不定,手在薛延眼前晃了晃,“老薛,你说什么呢?”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