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要过两日,程先生……遗体还在上海。” 宿碧愣愣坐在沙发上,想起与程笙见面时的印象,只觉得他性格温和且举止儒雅,忍不住感到有些难过与惋惜。 她尚且如此,宋怀靳与他还是多年旧友,大概会更难过吧? 又过两日,程笙遗体终于回到洪城,程家默不作声办起丧事,然而前来吊唁的人依旧络绎不绝。宿碧换一身黑衣,让杨叔送自己去了程家。 白发人送黑发人,程家二老皆神情消沉悲痛,像被抽去精气神,一瞬间老了十岁不止。程家次子站在父母身边,不时颔首与前来的宾客寒暄,神色看上去十分疲惫,像是好几日不曾睡过好觉。 宿碧站在不远处打量一眼,竟然不敢上前去。 太突然了…… 她心里叹息一声,正要上前去道一句“节哀顺变”,目光却无意中看见左前方一个高大身影。宿碧一愣,停下步子看过去。 穿衬衣马甲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手插进裤袋,下颌处有淡青色浅浅胡茬,好像比去上海前消瘦了,神色里显露出深深的疲惫。 宋怀靳同时也在不动声色打量她,目光沉沉,一瞬也不移开。 瘦了。他脑海里最初是这个念头,目光掠过她被黑衣衬的愈发雪白的皮肤,又隐隐皱了皱眉,觉得她脸色似乎不大好,有些苍白。 宋怀靳站在原地等人走过来,却不料宿碧只是看他一眼就将目光淡淡移开。接着那抹身影走向程家二老与次子,说了几句话,对方点点头回应。 他心里忽然烦闷起来。她是什么意思?还在闹脾气? 插进裤袋里的手又习惯性要去摸那只打火机,然而裤袋里空无一物。宋怀靳这才恍觉不知从哪日起,打火机就像凭空消失一般。不过当时他有意不想去想她,又实在太忙,因此忽略了。 能去哪里?自己给弄丢了? 他眉头皱了皱,索性抬了步子朝着那边走去。 “宋太太可以去那边稍微坐一坐。”程筠看见走近的人,点了点头示意道,“怀靳哥。” 宋怀靳颔首,“我带她过去。” 宿碧心里抗拒,但也清楚人前并不能闹得难看,只能笑了笑,跟着身旁的男人一起往客人休息的地方去。 一路无言。 两人在僻静一角坐下,这一处只能隐隐听见周围人的说话声,大概算最清静的一处——或许也是因为来这里的人里头,不少人并非只是简简单单来参与一场葬礼。程家长子一死,多的是想要与程筠结交熟悉的人。 所谓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宋怀靳往后倚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这两晚几乎没怎么合眼,一是没空睡,二也是无法入眠。 程笙与他是多年好友,说挚交也不为过,然而…… 他心里沉痛烦闷,面前少女却面无表情平静坐着,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似的。 “打算一直不说话?”他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宿碧没看他,“……我们回去谈一谈吧。” “谈?”他皱眉,神色不算太好,隐隐有些不耐,“如果是先前租界的事,那么不必再谈。我以为这么些天你已经想明白了。” 他没有耐心再扯这个。 手动了动,想拿一支烟出来,却发觉根本没带在身边。这些日子他烟瘾变得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