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设计这么大一个局?设计我有什么用?” 莫愁说完这段话,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这一世,堪堪抵得上好几世了,每天都有一脑门子的官司要断,每天都仿佛有四十八个时辰一般。 难道真的有人引导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一个不老不死的废物,有什么可值得别人煞费苦心的呢? “我说一句啊,孩子们,”苏剌伸了个懒腰,“我大概听懂了,无论你们是被迫卷入的,还是主动招惹的,结果我们都显而易见了。裘家近乎灭门。摆在你们面前又两条路,要么查到水正教的老窝,找到裘致远问个清楚。要么放下仇恨,把父母留下的家业经营好。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你们都是可以坦然面对生活的英雄。”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都回到了裘致尧身上,毕竟如今灭门之恨,是切肤痛在他身上的。他没有片刻的游移,也没有过分的坚定,只是平淡却有力地道,“父母养育一场,今生不报仇,如何做人?” 莫愁就这样看着裘致尧那双像极了他父兄的丹凤眼,清澈透底,不见悲喜。活得这么久,突然觉得,万事不能执着,可倘若不执着,又有什么动力推动着人们活下去呢? 此时此刻,不必有万千的豪言壮语,也不必有凄切的悲歌陈词,莫愁看见了少年意气的决绝,同时也看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愿意慷慨共赴一难的决心。 这一世,太坎坷了,也太值得了。 这时,新来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禀报道,“谢府派了个小厮过来,叫星阑,他来请谢少爷赶紧回府。” 星阑拽着谢清明上了马车,一面往回赶,一面吐着满腹的牢骚,“我的少爷,你一下子失踪这么多天,老爷夫人都要急疯了!后来打听到你回了景阳城,以为你能回家呢,结果你竟然在裘府住下了!夫人气得都要来裘府抓人了,好在老爷给按下了。” 谢清明几日被折腾得都快散架子了,也无心想着家中的诸多事宜。如今才想起来,那日他在庸医处软硬兼施,问到了些许当年真相,正打算回家与母亲对峙,却遇上了大闹谢府的广寒,就生生错了过去。 如今既然要把所有事情条分缕析地讲明白,是时候,面对家里的烂摊子了。 “我娘是不是现在已经在祠堂准备好家法,等我回去受刑了?正好,当着祖宗的面,把话说清楚。” 星阑看了一眼严肃的谢清明,叹了口气,“恐怕没那个闲情逸致了……” 谢清明不明就里,一脸不解。 “阮姨娘回来了,吵着要夫人偿命呢!” 作者有话要说: 六点的时候想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发不上去呜呜 第68章 阮氏 裘家离谢家并不远, 马车行迹匆匆, 星阑也来不及和谢清明细说。谢清明便误以为以为他会看到的场景是, 失踪多年的阮娘娘如今终于回到谢府寻女,却发觉爱女已经故去多年, 悲愤交加, 故而寻死觅活。 然而等他看到了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谢府, 才发现,自己想问题太过于简单了。 清一色的红呢子披风, 清一色的瘦骨嶙峋, 黑压压的一片, 足足有上百人, 把谢府封了个严严实实。谢清名撩起帘子时,刚好看见这群红衣教徒裹挟着母亲, 推搡着往院外走出来。 谢清明见状不好, 拿起剑冲了进去,临下马车还不忘嘱咐星阑, “去郡守府找我大伯。” 谢清明曾经多少次思考过,这些年,阮娘娘在哪呢,她吃得饱穿得暖吗, 她还记得他这个粘人的小孩子么?他很多次幻想过和阮娘娘重逢的场景, 后来在谢凌语的墓里挖出了六指的尸体,便觉得阮娘娘一定已经香消玉殒,也便不再期盼了。 如今再度重逢, 全然没了幻象里的亲昵和温存,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慈爱温柔的女人,会变成如今这副凌厉狰狞的模样,她正与被五花大绑的谢母怒目而视,像极了两只乌眼鸡。 “阮娘娘,你这是干什么?”谢清明凑上前去,双眼噙着泪花。 眼前穿着红袍子,披头散发的女人转过头来,谢清明细细打量,才心底一惊,她的两腮已经塌陷出两个坑来了,周身的骨节都外凸着,双眼浑浊不堪,里面写满了愤怒和暴戾。 一见谢清明,她立马大喝一声,“把他也拿下!他是杀人凶手的儿子!” 谢清明一个趔趄,怎么也没想到久别重逢,阮娘娘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冰冷的话语。 世间真正的恶,从来都不是大杀大伐,摧枯拉朽的,它从点点滴滴浸淫,在细枝末节晕染,一步一步瓦解你对于这个世界摇摇欲坠的善念,最终,到了否定一切的地步。 一股凛冽的杀意弥漫开,剑气裹着隆冬的寒风,直击着谢清明,扑面而来。 红衣男子身材不高,体型也略显瘦弱,但这不是一个病秧子的身手,电光火石间,谢清明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点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