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这次没有闭上眼,勾着庄敛的食指玩儿了一会,示意他也趴下来,才说,“你叫我一声。” “江予。”庄敛沉郁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脸,很快叫了江予的名字。 江予摇了摇头,说,“不对。” 庄敛安静无声地看着他。 “我的家人叫我小宝,我的朋友叫我小鱼,只有其他人才会叫我的名字。”江予皱了皱鼻翼,飞快抬起眼睫看了眼庄敛,很小声地嘀咕,“笨蛋。” “那叫什么?” “……不知道。” 江予和庄敛对视了许久,率先移开了眼神。 庄敛沉敛了良久,突然说,“宝宝。” “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在江予陷入甜美的梦境时,庄敛勉强睡了两个小时。 他睡不好。 就在这两个小时内,他又梦到了那些事。 车祸。 骨灰盒上,心爱的少年的遗照。 这些在他梦中一闪而过,这场梦的重头戏在后面。 精神病院。 庄敛浑身□□,身上只有一件约束衣。 他被约束衣死死绑在病床上,强壮的护工将治疗精神病的药物给他喂下,又将手指伸到他的口腔和喉咙,检查他是否将所有药片吞下。 这是庄敛替他心爱的少年报仇失败的第三年,他被那些人关进了精神病院“治疗”。 他的主治医生在“治疗”他时,总是有意无意催眠他;他的病房有记录那场车祸的录像带,其中还有少年濒死前最后的录像—— 庄曜身体不适合立即动手术,于是少年就被他们吊着命,痛苦地在病床上煎熬,昏昏沉沉中,少年无神地透过镜头望着庄敛。 他们在企图将他折磨成真正的精神病。 庄敛精神面临崩坏,但他没有疯。 “庄敛。”庄敛似乎又听到江予的声音,因为他总是幻听,所以他只是闭着眼,听见那个声音对他表白,“我喜欢你。”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紧接着,又是另外一句气愤勃然的嗓音,“庄敛,如果他们欺负你,我们就去找闻老先生。” 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江予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知道,我有办法的,闻老先生一定会帮你。” 接着,是轮胎用力摩擦地面戛然而止的声音。 庄敛睁开眼,在光怪陆离的混乱梦境又回到了那个车祸现场,刺目鲜红的血液再次充斥着眼球。 “庄敛……” 庄敛收紧了下颌,瞳孔紧锁,暴戾腾然而升。 他。 又死了。 死在他面前。 —— 江予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他偏过头,就撞上了庄敛一瞬不瞬盯着他、十分神经质的深黑眼睛,被吓了一跳,睡意消散了一些。 庄敛低垂着眼皮,眼神混沌,手指病态迷恋地放在他的颈侧摩挲,“宝宝。” 他低闷滞涩地、痛苦地喃喃自语,“你真的,活着吗?” “庄敛?”江予还没从梦境的美好中抽离出来,看见他这模样,心脏猛地突了一下,跳得有些快,面露忐忑,“你怎么了?” 庄敛眼神死寂,坐在他身边,面容苍白,宛如冰冷的雕塑。 但他的表情却和雕塑的僵硬相反,他的神情几近崩裂,扭曲而骇人,死死盯着江予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嘴唇和下颌因为隐忍而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像疯子。 江予心中飞快掠过这个想法,被这样的庄敛吓得浑身发凉。 片刻,庄敛蓦地站了起来,在江予惊疑不定的注视中走进了浴室,紧接着,他就听见浴室传出来发泄似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江予被这样的声音吓得颤了颤,这下彻底从梦境中抽离出来。 ——那不是庄敛。 江予深吸了口气,转头看见了被庄敛放在床头的手机,顿了顿,快速看了眼浴室的方向,飞快拿过来钻回了被窝。 他要联系闻老先生! 江予压抑不住兴奋,手指都在颤抖,他快速看了眼时间:凌晨1:15。 意大利现在还是傍晚。 江予正打算找秦晟,但他很快就愣住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