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果肉贴到唇上的瞬间, 他背脊升腾起一股激灵颤栗, 这让他猛地直了腰身, 才意识到自己唇上烫得厉害。 或许在发烫的不止他的唇……呃, 停止, 不能想。 “这颗果子是凉的,”他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带着点试探之意疑惑沉声, “方才碰我的那颗仿佛是热的。”还软。 “被、被发现了啊……哈、哈、哈。” 他听到徐静书尴尬结巴打哈哈的声音, 脑中“轰”地一声。这兔子,真吃错萝卜了?! 正当他不知从何说起之际,又听徐静书心虚干笑道:“呵, 我……先前那颗,是、是我从下头一路捏着拿上来的,给、给捂热了。我怕它、它变酸,就、就从这盘子里偷、偷拿了一颗。对不住,我、我骗人了。” 这番解释虽磕磕巴巴,内容上却仿佛没什么毛病。 又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赵澈慢慢呼出憋了半晌的长气,说不出心中那滋味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遗憾惆怅……不对,他遗憾惆怅个鬼! “徐静书,”赵澈尽量严肃地板起红脸,“你从小一说假话就舌头打结,你自己知道吗?” “啊?这、这样的吗?哈、哈、哈,”徐静书轻咳几声,笑音心虚,“好像被、被吓着的时候也、也会打结。方才在下头遇到……遇到雁鸣山武科讲堂的段典正和、和林典正,我差点闯祸,吓、吓到了。嗝。” 听她说差点闯祸,这会儿还吓得都开始打嗝儿了,赵澈不免担心起来,暂将满心的疑虑放到一旁。 “别怕,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 徐静书悄悄抬手按住狂跳的心口,定定注视着眼前的赵澈。 她先前“单方面偷偷盖章”的举动,实在可谓卑鄙可耻,还鲁莽。仓促之下根本没有周全掩饰行迹。表哥那么聪明,只要多问几句,她一定会露馅儿的。 所以她故意托词说到林典正找自己谈话的事,没抱太大希望地试图转移话题。 她以为表哥多半不会上当的。 可他在听她说“被吓到”之后,立刻敛了狐疑神色没再顾得上追问,语气里满是温柔的安抚与关切。 徐静书举起手捂住自己发烫的双眼,唇角无声扬起蜜甜小弧。他怎么就这么好? “就、就郭大人不知怎么想的,”她调整呼吸,慢慢镇定下来,“以为我前两年没有拿过甲等膏火银,是因为书院山长和夫子们舞弊打压之故。就托了林典正单独将我带到一旁问话。” 说到这个正经事,她确实很不明白。 “方才席间那‘七响酒’,不过是助兴打趣的小把戏。况且我只对了两句,实在称不上什么惊才绝艳。怎么就让郭大人觉得我是沧海遗珠,还想到‘舞弊打压’那么严重的地步去了?”徐静书道出心中疑惑,求助地望向赵澈。 虽这两年她读了不少经、史、法、典,对朝中各部的运作都有所了解,但她终究还只是个书院学子,所学所知都限于白纸黑字写下的那些明面规则。对于字面之外的许多东西,她懂的还是太少。 “想不明白?”赵澈轻笑,耐心解释,“虽你席间只对了两句,但极其工整,对得也刁钻,反应还非常迅捷。郭大人学养深厚,又是个人老成精的,就那么两句,已足够他判断出你在书院学子中的大致水平。他既委托林典正代为关切询问,可见他老人家对你的评估结果,与我和玉山当初的想法一致,你就是个该拿甲等的。” 赵澈慢条斯理将手中剩下的半颗樱桃吃完,才接着又道:“郭大人私下里虽是个老顽童性子,于公却是个惜才又耿介的人。以你这样的水平从未拿过甲等,他生出那样的揣测不奇怪。” “嗯?怎么会不奇怪?很奇怪呀,”徐静书有些难以理解,嘀咕着捏捏自己发烫的耳垂,“怎么会首先就去想书院山长、夫子刻意打压?他信不过山长和夫子们的品行?书上不是说为上官者,要‘用人不疑’吗?” “因为郭大人没忘前朝亡国的教训,时时都在警惕着,有些事绝不能重蹈覆辙。” 前朝的亡国之祸并非一夕之间,而是经年积弊埋下了祸根,导致各地裂土为政、内战不休,最终才给了邻国可趁之机。 而前朝最初积弊的根源,就是“世家举荐制”。 从前朝中期起,凡官员入仕,须得先有声名显著的世家家主具名举荐,此人才会有资格进入吏部考功司的点选名单。这无异于世家门阀彻底把持了官员任用的首个关卡,在举荐上自会以自家宗族利益为先。 许多有学识有抱负,却无宗族荫庇的寒门子弟求荐无路,最终只能选择放弃走仕途的打算。 到了前朝末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