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又笑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十分随和模样。 “瞧你,本官不过随口一问,你竟当真了不成?不过是一口吃食,不必放在心上。” 可惜了。 苏北海暗自松了口气,又跟着描补,“大人宽厚仁慈,体恤百姓,是我等之福。正如大人所言,不过是一口吃食罢了,若您和夫人果然不嫌弃,日后下官再打发人来送就是。” 杜泉摆摆手,“太铺张了些。” 话虽如此,到底没有拒绝。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离开知州衙门后,苏北海才发现自己的里衣都湿透了。 他站在衙门外,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扭头看看后面巍峨的门墙,又对着门行了一礼,这才抬步上轿。 直到轿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苏北海才缓缓吐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吐出来,他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灵活,好像方才一直沉甸甸压在心上的束缚和沉重的东西全都跟着飘走了。 “起轿!” 轿子摇摇晃晃走起来,伴着微微作响的轿杆,苏北海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突然又低笑出声。 瞧,今天这出闹的,险些就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不是没动过类似的心思。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即便要拿师雁行送人情,也不是现在,也不可能是杜泉。 他确实是如今自己的上官,但知州而已,仅仅比知县高两品四级,算不得封疆大吏,若放在朝中自保尚且艰难,更没什么可能提携自己。 即便自己真的一时畏惧把人送出去,又能获得什么呢? 一个厨子而已,或许能换来知州夫妇一时欢喜,但一锤子买卖也就这样了。 而师雁行留在五公县开店,能带来的好处却远非讨好一个知州能够比拟的。 且不说不一定什么时候来搞突袭的钦差队伍,更可能有各路官员、大儒,乃至皇亲国戚从五公县过境,到时候都需要苏北海接待。 讨好这些人,难道不比区区一个杜泉划算的多吗?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税收。 师家好味开店至今不过短短半年就已纳税数十两,如今又开了一家分店,那么一年呢?一年之后呢?两年之后呢? 那个小姑娘野心勃勃勃,绝不会止步于此。 苏北海深信,要不了多久师家好味必然会成为五公县的纳税大户。 而师家好味的版图也绝不会局限在小小一座县城。 但无论未来走到哪里,扩张到什么地步,人们永远会记得它是起源于自己执政期间的五公县! 这是谁也否认不了,抹不去的政绩! 甚至于,如果有朝一日师家好味真的能够成长为庞然大物,苏北海完全可以再倚仗之前的这些香火情与她结成天然同盟。 所以,无论如何苏北海现阶段都不会把那个姑娘献出去。 苏北海和杜泉交锋时,师雁行正带着胡三娘子满城乱逛。 饶是胡三娘子曾在府城讨生活也不禁感慨,“掌柜的要在这里开店吗?确实比县城繁华得多。” “开是要开的,不过不是现在。”师雁行贪婪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区区县城,自然不能与这里相提并论。 这里的城池更大,街道更宽,经济更发达,商业也更繁华。 五公县严格意义上的商业主干道只有纵横四条,但这里却有足足八条之多。 州县之间物价相差不大,但是房价却高了许多,这点跟后世也没什么区别。 对做买卖的人来说,增长的房租自然是不利方面,但扩充了数倍的消费人群足以抵消这点微不足道的负面影响。 而且州城的外来人口更多,各色店铺经营内容也广。 说白了就是消费市场的包容性更强。 师雁行先带着胡三娘子在城里转了一圈,然后又去牙行问房价,仔细记在小本本上。 牙行见她虽只是个年轻姑娘,但穿着考究举止不凡,身后还跟着个健壮朴妇,自然不敢轻视,接了赏钱后便是有问必答。 打听完这些之后,汇合的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师雁行没有再转,直接带着胡三娘子去酒楼用饭。 跟来的那些苏北海的人已经将没用到的三个蛋糕胚分吃了,倒不用她们操心。 师雁行问店内特色,那跑堂的笑道:“姑娘算是问对了,如今正是贴秋膘的时候,本店新到了一批嫩羊羔,或烤或煮都随您,保准满口流油。” 胡三娘子道:“小哥儿这话好没道理,正值秋燥,羊肉乃大发大燥之物,吃了不怕生疮上火么?怎好叫我家掌柜吃这些?”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