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雁行将那鱼脍吃了几口,又慢条斯理加了软烂的乳炊羊吃,送冰盆的小厮就已退了出去。 巨大的冰块堆叠着,像一座矗立在雕花铜缸内的雪白冰山,丝丝凉意迅速蔓延开来,分外惬意。 冰山上有几处平台,另有若干鲜果果盘摆在上头镇着,随吃随拿,分外清爽。 “那您想租的酒楼可有着落了?”高老板擦了擦手,问道。 虽然师雁行不承认,但高老板还是觉得,此人既然能让李秋和小张大人吃瘪,肯定有些本事在身上,说不得背后就有许多靠山。 而这城中产业除了一小部分是本地老居民留下的祖产之外,大部分都已经成了诸多王侯贵胄的私产,若是这位师老板有门路,倒不如直接去找那些贵人租,让那些人一些干股,借对方的势力落脚,何必外投租赁舍近求远去? 师雁行笑了笑,只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您实在是误会了,当真没有什么大靠山。” 就是有,现在也不稳当啊! 计划不如变化快。 进京之前,师雁行想的是低调行事,可后来发现,低调行不通,藏也藏不住,反倒有欲盖弥彰之嫌。 高调么,她不是没想过高老板的这种法子,毕竟外地人初来乍到,又做酒楼这样打眼的买卖,若不寻个靠山,只怕要吃苦。 可如果要寻靠山,就会直接掺和到政斗里去,万一来日站错了队就是满盘皆输。 倒不如就如柴擒虎他们那样,哪一派都不占,做个中立,哪怕买卖最终不上不下不好不坏,也比整日跟着担惊受怕,保不齐哪天脑袋搬家的强。 见她执意如此,高老板想了一回,也笑道:“倒也是。” 师雁行:“……嗯?” 高老板笑说:“您瞧,我是个不成器的租卖祖产过活的人,您做的是吃食买卖,不怕说句您恼的话,在这京城之中,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若论真赚钱,盐铁茶暂且不提,便是那古玩玉器,石材木料,并各色金银珠宝,车马牲口等物,也都是大宗的好买卖……” 上面提的这些,哪一种交易不是成千上万两?跟它们一比,酒楼也实在不起眼了。 师雁行心道,这位高老板说话虽直,倒也是通透人。 见师雁行没有出言反对,高老板越发来了兴致,又继续道:“不过那些买卖没门路没人不行,边儿都沾不上!赚的虽多,却都不长久,人人都巴望着呢,最多不过十年八年一换。若走运呢,子孙后代坐吃山空,若不走运…… 可饭馆食肆酒楼这些不一样啊,民以食为天,有人的地方就得吃饭,哪怕咱们不求大富大贵,一辈子也就饿不着了,子孙后代受用无穷呐!” 中间高老板没有说透,师雁行却也听懂了。 前面那些大宗买卖做到头,基本都会与官场参与,甚至一开始就要借助官府的梯子往上爬,既然入了局,就由不得自己。 政斗何其残酷?可能朝夕之间便有覆巢之危,下面也多的是要钱不要命的人想顶这个肥缺儿,自然不会长久。 若得侥幸逃脱,恐怕也不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能把赚的钱带走一部分,留给子孙后代受用,就算是万幸了。 若不幸,满门抄斩不是梦。 所以说自古官商不分家,买卖想做大做强,势必会跟官府发生接触。 但接触到什么程度,是否深入,如何才能游走在灰色地带,保证自己随时全身而退,就是一门最大的学问。 原本高老板还想着等明年李秋不干了,把酒楼租给师雁行,但她拒绝了。 原因无他,太“巧”了。 李秋强占酒楼一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