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我听小印月也说过,他那时候孤家寡人,虽说本事高,但有个病痛,独在异乡根本无人支应。小印月又鞭长莫及,托付朋友去看他,病着的时候根本出不了门,还要省着烧火,雪上加霜。”孟老爷子说着,不住叹气。 齐涉江低头,咬着后牙。 “我越看你,就越像师哥。”孟老爷子道,“长得虽然一点儿不像,但眉宇间的神韵,举手投足的气度,还有这唱腔……你学得如此好,师哥却没给你摆枝?” 他是听孟静远说过的,都以为齐涉江是个海青。 齐涉江半晌才勉强打起精神答道:“能不做江湖艺人,才是最好的。” 他正因孟老爷子那句“我越看你,就越像师哥”而煎熬,恨不得立刻告诉师弟自己的来历,却因眼下不便开口,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如何使人接受? “是啊……我们那辈儿,干这行太苦了!师哥起初,也许只是不想让自己会的那些灭绝吧,难怪糊弄过去,连师承也未告诉你。”孟老爷子想,正是步步阴差阳错,才叫杰西和孟静远都结识了,却始终不知道真相。 齐涉江从艺多年,靠相声吃饭,甚至来到这个时空后,他因为相声才产生了好好生活的兴趣。可是,他说出这句话,仍是不假的。 无论是他,还是小印月,或者那些唱鼓曲的,耍杂技的,各种江湖艺人,也许喜欢自己的手艺,秉持着艺德,却不得不说,在旧社会过得太难了。 “咳咳!咳!”孟老爷子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齐涉江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老爷子这是情绪起伏太大了,虽说是好事,但伤身体。”医生轻声道,“今天还是提前回去吧,我给开点药,实在不宜再受惊了。” 孟老爷子笑了一下,五味杂陈,“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听到师哥的消息,也忍不住。得,我回去休息。只是……”他望着齐涉江,“杰西,你一定要上家里来,从今天起,你跟咱家人是一样的。我啊,还要和你多聊。” 医生轻声道:“这我也得说好,齐先生陪陪老人家说话可以,但不要引得老人家再激动了,刚才我瞧着,都差点喘不上气了。” 孟静远听罢连忙劝道:“爷爷,按杰西说的,师爷是大难不死后寿终正寝,虽在异乡无子女,却有他这么个传人,年年香火不断,您也不必太伤心了。” 洛霞也道:“嗯,老爷子,当年误会重重,阴差阳错才误了数十年,可今日你们相遇,不也是天定的缘分。” 听罢,孟老爷子也想开了一点,叹息着道:“……嗯。这老天爷总算还有一点良心啊,让我遇到了侄儿。”他又看向齐涉江,总算染上了几分欢欣。 齐涉江呆呆道:“我一定多上家去,陪陪……师叔。” 张约在一旁站着,本来人人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看到齐涉江的表情,却眉头一皱,摁了摁齐涉江的肩膀。 齐涉江觉察到他手上的温度,这才定了定神,回头看他一眼,扯扯嘴角,和其他人一样地笑了笑。 “那今天,我们还是先走了。”孟静远把孟老爷子扶起来,轻声道,“回头我再和杰西打电话,接你来家里,认了门,以后自己来。” 自从老爷子身体不大好后,这个待遇,在曲艺界是没几个人有的,意思从此齐涉江就算孟家相声的嫡系子弟了。 孟老爷子听了,拍拍孟静远的手。 孟静远只一下就明白,“我这嘴,应该叫杰西师叔才对。” 语气绝不是调侃了,而是正经八百的。以前怎么喊不管,现在齐涉江认了门户,孟静远别说大他十岁二十岁,就是大五十岁,照样叫师叔。他再开明,却不会在这儿乱了。 也可以想象,齐涉江的辈分如此陡然上升,曝光后相声门会掀起如何的惊涛骇浪,甚至可能有更多人用齐涉江没有正式摆知来说事。 毕竟齐涉江不是普通的海青腿儿归了门户,还是辈分一下蹿到老高,孟家辈儿本来就大,如今和柳老都平辈,相声门这一辈的也才多少啊。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