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今日不在司命殿,奚殷沉默地站在院中。 命缘树下万载如一,红线牵就的命牌哗啦作响,那红光依旧,殿里那总是神色冷淡批卷的人却不在了。 司命不主姻缘,命缘树上亦不载命理。 奚殷慢慢蹲下身去,在苍老的命缘树下凝神半刻,掐了个决,那树下便显示出两根陈旧的红线。 万年前,他曾趁着司命不在之时,偷偷用命牌亲手刻了两人的名字以红线串起置埋于命缘树下。 奚殷知道命缘树是无法承载神仙命缘的,但彼时的他想,只要司命一直在九重天上,在司命殿内,他便当与她命缘牵系。 这命牌藏了上万年,他未曾瞧过,司命亦未曾发觉。 奚殷轻轻拿起这两根黯淡的红线,想这万年的光景弹指一瞬。 他不知道,在他满心欢喜埋下这两块命牌的瞬间,命缘树便将此不合时宜的命牌风化成沙,只余两根无用的红线。 奚殷捧着那两根红线起身,站在命缘树下闭眼。 上万年他守在她身侧,看她万年如一日司万物情缘。执掌爱恨情仇的司命不动凡情,他便不曾打扰,抱着这份心思沉默地守着她一年又一年。 九重天如此无趣,司命殿更是冷僻简单。她性子冷淡,殿内亦很少来客,他次次凯旋归来待在她殿中,不久后她为他备下软榻供他暂眠,万年来他是第一个与她有些亲近的人。 他还记得他那时的喜悦,开了老君送的百花酿独自痛饮酣眠。 明明神殿冷清寂静,他却想永远待在那冷僻的司命殿。 他以为他对她而言到底是不同的,只是最后他终究比不过那个人。 他可以为她神魂俱灭,宁死也要挡在她身前,可是她喜欢上那人了。 她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原来也会容下一个人,满含爱怜。 她那样冷淡的性子原来也会纵容宠溺一人。 他以为她真的不会动凡情。 是他输了。 他从前最看不起斐孤的小人做派,最恨斐孤逼迫与她。可现下他却不禁想,倘若他如斐孤一般,再大胆些再放肆些,她会不会一如对他那般将自己放在心上? 奚殷想起五千年前他见蓬莱仙岛楝花满山,踯躅着想邀她同去赏花,走到司命殿却开不了口,司命疑惑抬头,他局促说了句没什么。 他闭着眼,这时却好似醉了,仿佛置身蓬莱仙岛。 楝花如雪,花树似锦,身侧之人眉目冷清,楝花落她满身,司命望向他轻轻开口:“奚殷,此景甚美。” “来年我们再来看好吗?”奚殷听她称赞便喜悦起来。 “好。” 在最痴妄的梦里,司命同他立于楝花树下,看那花落了又落,年复一年。 命缘树的苦叶飘了下来,落在他眉间,他睁开眼,身旁空无一人。 他自嘲笑了笑,万年来他毫不逾矩,一板一眼唤她司命,她亦称他神君。 司命从未来他殿内寻过他,如若她肯,便可看见那冷肃古板的执明殿内摆满了格格不入的紫色楝花,满殿花香不绝,馥郁缱绻。 奚殷静立良久,终于开口对着命缘树唤了唤那个他万年不敢想的名字:“苦楝。” 九重天上甚少人知这位深居简出的司命名讳,万年来只称司命。奚殷对着司命从来不敢问,怕唐突怕冒昧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