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衔记得第二次见到舒笛,是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她立在阳台抽烟。 晚风随意浮动着她的裙摆和发丝,纤细的腰肢曲线时隐时现。身前杯架上悬挂的几支红酒杯,也跟着叮当响。 她抠一粒药,顺着红酒吞下,又半阖着眉眼点燃一支女士细烟。 烟雾从指尖倾斜升起,她缓缓吐气,腕子细长还白。被烟雾缭绕的眼睛,妖媚迷离,风情入骨。 太静了。她像一阵风,摇摇欲坠,刮过就俨然而至。有种不为外物所移的气度和心性。因此,他当时误以为,阳台抽烟的女人只是和视频里的女孩长得像,两者没有任何能重迭起来的影子。 “怎么老吃药?” 舒笛有点不耐烦,拧着眉头,避重就轻地回答,“就身体需要呗。” 程之衔低头看她,嗯? 这些事情她自己能处理好,没必要给伴侣增加负担。有的怯没有露出来的必要,她不想变成一个很没魅力的人,尤其在程之衔跟前。 程之衔忽地拍她屁股,手劲不大,故意撩拨她,用低沉磁厚的音色往舒笛耳边靠,“说不说?” 常年寄宿学校,环境很差,没有超市没有商店,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学生每天吃大锅饭,睡宿舍硬板床。 动物界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在那套魔鬼演练时间表里无法得到满足。眼前只有条条框框的规则不断教化她。 舒笛是个松散的人。骨子里的随性与那所学校的准则格格不入,她逐渐割裂,意识愈发薄弱,能欣然接受刻意逆行的反噬,深陷在痛苦里。 后来那所学校为了敷衍教育局的政策方针,直到第四年,才给每个班级都安排一门心理课。 心理老师是两男两女,跟同学一块住大厂宿舍楼。那两位女老师看她连续几天半夜在走道里抽烟,睁眼到天色发白。她们发现舒笛精神状况不太对,急忙通知家长。 刘涟妮破天荒关心她一次,因为舒笛的表格显示中度抑郁,轻度焦虑,睡眠障碍严重。 程之衔这架势,舒笛觉得她不老实交代,多转移一次话题他今晚就多弄她一次,于是身下隐隐作痛。 程之衔不想没有安全感,舒笛也不想把自己扒干净了给他看,不想在他面前祛魅或者露怯。亦如她从来不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好人,很多事情只能说是报应,盈亏自负,还以前的债。 舒笛思前想去,看他脸色有点冷厉严肃的走势,最终败下阵来,一丝不苟跟他商量,“你不能没收我的药!” 他被戳穿也满不在意,反而一脸懒散,点点头,做好聆听状。 “就是,差不多,我妈之前把我送到类似,少管所的学校,待了几年。比较重要的成长期有点阴影。” 她吞吞吐吐,欲盖弥彰。程之衔眉头紧蹙,陷入深思。 满室寂静。舒笛赶紧解释,伸手按平他的眉毛,安慰他,“可能只是做表格那阵子状态不太好,影响评测结果。你别担心。” 大学最累的几年,她一度认为人是阶段性的动物,情绪是流动体。过了那个阶段,有新的生活,要忙新的事情,就没时间注意这些有的没的。 起早贪黑的舒笛,有那个抑郁失眠的时间,她不如出门兼职,多挣点钱。 至于药物,那是她心理躯体化浸透全身,一股冲涌上来,直接影响到正常生活和工作时,唯一的极速救心丸。 程之衔又问,“后来呢?” 舒笛笑笑,跟他卖关子,“后来啊——” 他一脸沉重,浑身紧绷,手掌握成拳。 她转过身体环抱住他,吻他眉眼,轻声说,“后来遇到你了!” ...... “男朋友张嘴啊!到底给不给亲?” 也罢!她不说程之衔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舒笛给他强调,“总之,你要是遇见这家子无赖,别搭理就好!” “知道啦,宝贝儿!” 不敢深问她怎么过来的,程之衔不想让舒笛再次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痛苦回忆。 她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她的生活有条不紊,日子过得很充实,状态也在尽量平和。 足够了,程之衔别无他求。 舒笛坐边上回工作邮箱。一晚上同时收到两个滨城的hr邮件回复,让她下周直接去运营部,参加总监的终极面试。 她正美滋滋查机票,心想还能跟钟望吃个饭,也不知道他忙着培训,最近过得怎么样。 程之衔不明所以,舒笛除工作性质以外,并不是一个非常沉迷网络的人。“你对着手机傻笑什么?” 她扭头看他,话到嘴边,眯眼一笑,“笑我破财消灾!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