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 其实他不是鸟,是一只狗子吧。 不对,他也不是鸟啊。 江念拍拍他的手背,说道:“怎么说呢,你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我们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她望着少年明净的眼睛,认真说:“你要试着相信这个人间。” 谢清欢心跳得快了两拍。 从来没有人这样和他说过,就像从来没有人和他说,遇到危险可以选择逃跑。 可以承认自己力有未逮,不用强行撑住一方世界的运转,而是选择相信其他人的努力。 江念松开手,让他坐下来,并肩看一池碧水。 “这些年我总在想我师父,”她抿了抿嘴角,“他资质差,修到筑基就已经到头,连跟我与师兄修魔的机会都没有。” 有次她入魔失控,忘记自己做了什么,醒来是一地血泊。 老头一身是血,一边喝古怪药水,一边朝她嗒嗒跑过来。 “念念,”老头滚得像个球,看见她清醒,把瓷瓶一丢,“可算醒了,”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指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哭诉,“看你把为师劈成什么样了,你这个逆徒。” 那时江念想,师父明明知道我失控了,知道我随手就能不小心杀死他,为何还不逃跑呢? 老头向来是个逃跑至上主义,溜得比兔子还快。她隐约能记起失控时的片段,记起老头是如何圆润地跑出去,又圆润地滚回来。 老头突然拉住她的衣袖,“念念,你师兄不在,我担心你啊!” 他委委屈屈的哭:“呜呜呜为师是不是特别没有用。你心魔还在吗?要不再劈我几剑消消气吧?” 江念抿紧唇,眼圈渐红。 老头:“呜呜呜你别哭,你一哭为师心都碎了,要不为师给你表演一个跳崖乐呵乐呵吧。” 江念拉住了举身就往悬崖冲的老头,声音微哑,“师父,我不会再被心魔控制了。” “只要你还在。” “你放心。” “师父,你特别有用。” …… 她从回忆从晃过神,对上谢清欢的眼睛。 少年的睫毛被阳光染成淡金,鬼使神差,她抬手摸了摸他长长的睫毛。 谢清欢的眼睫颤了颤,脸上很快浮上薄红,羞赧地垂下眼睛。 江念说:“世上每个人都是有用的,你要相信他们。” 世上有无缘无故的恶意,有逼人堕魔的命运,但也有遍体鳞伤,一次次去而复返想要拯救你的人。 他们或许不强大、也不厉害,也许只能修炼到筑基,但他们同样是有用的。 她摸着少年的眼睛,慢慢道:“天塌下来也是所有人的事,不需要你一个人撑着,你懂吗?” 谢清欢认真思索她的话,摇了摇头,“我不懂。” 江念:“那我教你啊!” 谢清欢缓缓笑开,看着她的眼里有光彩流动,“嗯,你教我。” 江念坐在树下,柳叶的影子在池塘上晃动,水草一般摇曳,碧粼粼的水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忽然听到身旁少年小声唤了一句“师尊”。 江念问:“怎么?” 谢清欢垂眸望着水波,碧波里,倒映出少女曳动的裙摆。 他好像被那道艳红的影子烫到眼睛,眼眶微微发红,隔了很久,才用又羡艳又踌躇的语气说:“我也想成为师尊无论何时都可以相信的人。” 江念弯弯眼睛,本来想回:“我本来就信你呀!” 但还没开口,又听少年落寞地说:“但我不配了。” 江念皱紧眉头,回头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尾一段殷红,很认真地问:“……清欢,你家里是卖钥匙的吗?” 谢清欢微怔:“为何这样问?” 江念:“这串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你配不配?”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少年的眼尾,他的肤色冷白,显得红着的眼睛特别明显又可怜,“配钥匙的小师傅,我这有串钥匙,你配不配?” 谢清欢脸也跟着红了,低声道:“我……配?” 江念鼓励他:“你不配谁配!” 谢清欢嘴角微翘,容色尽绽,露出个羞涩的微笑。 江念看得一晃神,忍不住又说:“你配个几把。” 谢清欢:…… 一阵寒风吹过,少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江念:“呸呸呸,我不是在骂你。”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