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菜籽命,命里来了,躲也躲不过;命里没有,留也留不住。你记住我的话。” 李夕月在东暖阁门帘外屏息凝神,里头白荼伺候了茶水,拿着托盘退了出来,然后对李夕月做了个杀鸡抹脖子的动作——这是太监宫女的暗语,表示里头的主子今日心情不大爽利,伺候时得小心翼翼。 她们大气都不敢出地等着皇帝宣召要添水加茶之类的事。但听闻里面的动静,他看书好像看得很焦躁,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人的呼吸声很粗,又像在叹气,又像在制怒。 稍倾,突然听见他在里面喊:“来人!” 白荼“嗻”了一声刚打算打帘子进去,突然帘子用力被掀开,皇帝怒冲冲指着脚上的鞋,又指着李夕月:“你昨儿怎么传话的?!” 李夕月不知这无名火怎么发作到她身上了。肚子里虽然翻腾起脾气,脸上一点不敢带,先跪下总没错,不过忘记了该说“奴才该死”,而直接探头看看皇帝的鞋,说:“咦,还是嫌小么?” 那穿着起梁鞋的脚飞起来,李夕月怕他一个窝心脚踢死自己,不由地就弓着腰往后缩了缩。 皇帝没好气道:“放心,就算要打你,朕也犯不着亲自动手。” 努努嘴道:“你看小不小?!” 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小,鞋面用的绸布,一层层糊得硬挺的料子,青色螭龙暗纹,露出的一截袜子雪白,也没觉得脚趾头顶鞋尖。 但也不敢就否定皇帝啊,李夕月说:“大概是新鞋的缘故吧?新鞋难免有些不适脚。奴才在家的时候,就最怕穿新鞋了。” 皇帝横眉道:“你在家爱穿什么鞋,关朕什么事?” 李夕月跪在前面回话,所以也看不见后面白荼欲哭无泪的表情。 她倒是坦坦荡荡说:“要不,奴才给万岁爷换双旧鞋来?又或者,请内库里再挑料子给万岁爷做一双?不过,鞋子也不能大,大了不跟脚,穿起来也不舒服。” 皇帝撇着嘴看着她,她眼睛正好瞟上来,眨巴了两下觉得不对劲,赶紧又垂眸,然后睫毛就飞速地眨动起来,大概开始紧张了。 其实他并不真为鞋难受,只是心里不痛快,要找个由头发作出来;朝臣须得礼让,无法乱发脾气;宫妃是太后选的,背后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无法乱发脾气。平日里憋屈了,无非就是身边人倒霉。 好在他也不至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待下只是喜怒无常,不算严苛暴虐的那类。 于是,他“当当”把两只新鞋踢飞了,穿着一双白袜子踏在明黑色的金砖地上,说:“把朕的旧鞋子找过来。” 李夕月为难地悄悄回头看了看白荼,白荼知道她根本不懂皇帝的东西分别收在哪儿,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奴才请旨,到耳房的箱子里找万岁爷的鞋子。” 皇帝点点头答应了。 白荼退出去了,李夕月说:“奴才也去……” 皇帝断喝:“去哪儿!给我呆着!” 李夕月不敢乱动,祈祷着姑姑赶紧带双让皇帝满意的鞋回来,她们俩都好脱身于这无妄之灾。 皇帝只穿着袜子到条炕边坐下,乱翻了一会儿书,阴沉沉一句话都不说。这暖阁里的空气像凝滞了似的,秋日里,夕月背上汗滋滋的,又凉飕飕的。 好容易白荼和伺候皇帝衣箱的小太监在门外通禀过,给皇帝带来了几双旧鞋。皇帝一抬脚,对李夕月抬抬下巴:“过来伺候呀。怎么这么笨?” 李夕月忍气吞声,过来捧着他的脚预备给他穿鞋。心里骂他:我弟弟四岁就会穿鞋了!你还不会?! 皇帝跷着脚,突然问了一句:“你心里在想什么?” 李夕月吓了一跳,回过神想:怎么着,他还真神通到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平了平心思就说:“奴才想怎么伺候万岁爷穿鞋呀。” 皇帝嗤之以鼻:“穿鞋这种伺候活儿再简单不过,有什么好想的?定是在想其他的。” 李夕月来个不认账,说:“回禀皇上,奴才哪敢想其他事儿!伺候穿鞋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