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也试探他,插科打诨不要紧,一说“回去嫁人”他必然发火。那么,到此为止,赶紧伏低做小,这位大爷还能哄住。 于是她委委屈屈说:“好吧,奴才遵旨。万岁爷别跟奴才生气了。” “谁跟你生气?你配?”皇帝不跟她一般见识,剜了她一眼,把白荼遣出去拿茶点,又用这种声色不动的法子罚李夕月在东暖阁站了半个时辰。 李夕月千“小气鬼”万“小气鬼”地在肚子里也骂了他半个时辰,回去还真腿酸。 还没坐下来揉一会儿腿,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又来传话:“小李姑娘,万岁爷吩咐你去喂他的海东青,要把海东青饿着了,万岁爷要唯你是问呢。” 白荼闲闲地吃着给宫女配发的小蜜饯,笑着说:“去吧,再不去,屁股上真要挨板子了。我那量衣尺打你十下,也不如散差的大毛竹板子打一下。” 李夕月嘟囔着:“若是太后再来找一回茬,我还是躲不过一顿板子呢。” 白荼笑道:“太后找不找茬不为那只海东青,是为咱们这位主子爷听不听话。要真找茬,你就躲在角落旮旯里浇花扫地,她也能找出你的茬儿来。去吧去吧,倒是小心伺候那扁毛的‘小爷’,别真被啄出眼珠子来。” 皇帝养鹰养犬,本来该在上驷院,但皇帝对这只亲自熬出来的海东青颇有感情,不愿意交由内务府的人豢养,所以特为在养心殿挤得满满当当的院落里又开辟出一间小屋子,专供他的鹰居住。 熬出来的鹰对豢养人有特殊的敬畏和感情,自打小崔子被执,那海东青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喝了,除了皇帝本人外,谁靠近都是扑扇着翅膀,一副要把人眼珠子啄出来的凶悍架势。 李夕月尝试了几次,也没办法靠近给鹰喂食。那新鲜的兔肉和鸡肉,鹰看都不看一眼。 一旁的小太监苦着脸:“李姑娘,真没办法,万岁爷就是揭了我的皮,这鹰不吃肉就是不吃肉,眼看着就瘦了。” 李夕月说:“瘦了就瘦了吧。还能掰着嘴往里灌食不成?除非是填鸭。” 那鹰像通人性似的,听见拿自己和填鸭比,顿时扑腾起翅膀扇得一屋子起灰。 李夕月往盛兔肉和鸡肉的食盆子里吐了口唾沫,把食盆子放置在一边。 旁边人看得眨巴眼睛:这是哪一出? 这位李姑娘倒是翩翩地走了,问她,她就笑笑说:“它不吃,我也没办法啊。万岁爷那里还要伺候茶水,我忙得连轴转啊,哪有闲工夫老盯着它瞧呢?” 她确实挺忙的,回到茶房,就看见白荼一个人又要盯火候,又要兑泉水,忙得脚后跟都不沾地,见到李夕月,她只诧异了一下,就忙不迭地吩咐:“得亏你回来了!里面在叫云雾茶,这茶特别讲究水,我简直要忙哭了。” 李夕月忙上前帮忙,玉泉水搭着陈年收贮的梅花雪,在银水铫子里翻着洁白的水花,她知道这是水温偏高了,赶紧又舀了半盅凉泉水兑进去,瞬间止沸,再过片时,蟹眼大小的水泡翻上来,再片时,就是泡嫩茶最宜的“鱼眼”。 大总管李贵亲自跑到茶房来催:“茶水好了没?万岁爷请新翰林喝茶,再等就要恼火了!” 李夕月道:“好了好了!”拎起银铫子,白荼揭开两只玉色瓷的瓜棱盖碗儿盖子,李夕月先用小股水流润了润茶叶,等叶片舒开了,再继续加水,这是上好的云雾,顿时清香四溢,嫩黄绿色的茶叶在玉色瓷中翻飞,接着宛如腾起云雾一般,是叶片上最细的白毫。 李夕月和白荼一起到了东暖阁门口,稳稳地端着茶盘道了请安,帘子里是皇帝的声音:“进来奉茶。” 她们俩一人打帘子,一人偏身端茶盘进去,再一人奉茶到皇帝身前,接着才是下首跪坐在毡垫上的那个年轻翰林。 一套举动行云流水,惹得那位年轻翰林也抬头看了两个姑娘一眼。他大概是情不自禁地看,看完知道失礼了,忙把头低下去,又犹疑着要不要跟皇帝告罪。 皇帝说:“鹤章,尝尝朕的茶。” 这“鹤章”无论是大名还是表字,被皇帝直接称呼起来,算是很亲近的意思了。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