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不觉就走了神,等昝宁再次打算掭朱墨时,看见砚台里的朱砂浓烈得厚重粘稠,他不由失笑,骂她:“你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这么浓,打算做酱蘸馒头吗?” 李夕月“呀”了一声,拎起一旁的小水洗,“哗啦”就倒了一滩水进去,于是不出意料的稀了。 她不好意思,但又要强词夺理:“奴才就说了奴才不会么……” 昝宁也无法批奏折了,抱着胸看她手忙脚乱地在砚台里转朱墨锭,妄图再重新把朱墨磨浓。 他说:“你伺候一次书房,能磨出朕用五天的朱墨来。” 然后起身散散双腿,到门口对一个小太监说:“替李夕月跑个腿,到内务府广储司找她父亲——”他回头问:“叫什么?” 李夕月心里激动,答曰:“奴才的父亲名讳是‘李得文’。” 昝宁说:“找笔帖式李得文。叫他明日下午未正,带家人到顺贞门外见见女儿。” 小太监领命去了。 李夕月顿时不恼他了,低低地说了声:“多谢万岁爷恩典。”然后努力把砚台里一大滩稀稀的朱砂色磨浓一点——看样子,还真够他用五六天的。 昝宁从门边踱回来,见她眉梢眼角都是满足的笑意,知道可以继续逗逗她:“就这么口头一谢啊?” 李夕月假装听不懂,说:“奴才虽是第一次伺候文房,但努力把朱墨磨好一些,报答万岁爷的恩典。” “不是这个。”他把她的腰身转过来,一把抱住,低头望着她垂下的额,望着她的眼皮子上如染了胭脂似的粉红色,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着,觉得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夕月,刚刚我已经示范过了,该怎么谢恩,再想想。” 李夕月当然知道他的醉翁之意,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就俯了下来。她侧过头躲开,低低地“呸”了一声,娇嗔着:“讨厌死了。” 不谢恩,还说他讨厌,可听着像被小乳猫的爪子挠着一般,舒服又期待。 昝宁故意说:“好吧,看来得收回成命了。” “不要!”李夕月一抬头,正看着他俯就的脸,那笑模样简直是诱惑人。 李夕月想:就当是亲我弟弟罢…… 眼睛一闭,在他颊边亲了一下。 感觉很奇妙。 少年郎光致的脸颊。 小姑娘软嫩的嘴唇。 心里如春草乍生,脑袋里晕乎乎的,仿佛充满了朦胧的霞光,李夕月觉得自己快要沦陷在他的怀抱里了,心里只朦胧地想:嫁谁不是嫁人,能得一心人,好像也蛮不错的。 而在昝宁的心里,也有同样的震颤和感动,前所未有的。他慢慢体味着李夕月所说的“趣儿”。 是呢,以往翻牌子让嫔妃侍寝,她们一个个都巴结得很,即便他弄痛了她们,她们也依然求着他临幸。然而皮肤滥.淫只是爽快一时,那数秒的顶峰过去了,身下人攒眉强笑的样子就显得如此不堪入目。 而现在,一步步来得这样慢,却这样有滋有味,每一次你进我退的情感博弈,每一点微末的进展都足够让他回味好久,这种煎熬和快意并举的“趣儿”,大概才是两情相悦的真谛。 他抱着李夕月不肯撒手,李夕月静静享受了一会儿,轻轻推推他的胸膛说:“万岁爷,奴才想回去收拾收拾明儿带给父母的东西。” 昝宁今日已经很满足了,所以点点头说:“好的。要不要再赏你点什么带给父母?” 李夕月摇摇头:“入宫三个月,意外之财已经挺多了,再多了,我妹妹大概都艳羡想进宫了。” 昝宁笑起来:“笨瓜,怎么你的想法总是那么偏?你妹妹艳羡不艳羡,将来都还得进来,除非……” 除非你做了嫔妃,嫔妃的亲姐妹照例是可以免于甄选为宫人的。 他觉得这一条也不远了,不过现在说出来于她是徒增惊吓,所以只在她头顶亲了一下,柔声说:“去吧。” 李夕月没想到皇帝一句话,自己明儿就能见到父母家人,这是意外之喜,但不能像白荼似的亲手给父母家人做点女红,表示自己的孝心。 她回屋子里,打算开箱子好好盘算盘算,每个亲人要送点什么礼物。 白荼还在忙着做她的扇套,已经到了最后一步,把几个部件缝合在一起,把鸦青配金线的络子也挂上了。 “真精巧啊!”李夕月赞着,凑过去细看,“姑姑,让我看看吧,下次我也学着做一个送给我阿玛。” 白荼反射似的把扇套抓在手心:“不行!” 李夕月不意她反应如此剧烈,愣了一下:“哦……那我不看了。” 白荼的脸色略有些发白,过了一会儿方道:“夕月,我不瞒你,这扇套别有乾坤,你不能碰它。其他话你也别多说,万岁爷和我也都信赖你,之所以告诉你,就是希望你把这个扇套彻底忘掉,或者,永远把有扇套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