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皇帝能懂,但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仍是落在颖贵人面上。 太后忍不住要说:“皇帝,雨露均沾可是必要的。” “是。”昝宁恭恭敬敬答道。 但答应得恭敬,晚上回去还是翻颖贵人的牌子。就是不听话。 太后寿辰前一天的暖寿,畅音阁从中午开始唱戏,太后一边用膳,一边看戏。皇帝递上去第一份折子,太后一看就笑了:“这是新上的徽号啊?‘康’‘宁’二字,甚好甚好,我这把年纪,也该康康宁宁地享点清福了。” 这话说的,不知是满意还是有些嘲弄。昝宁只跟着笑,说“太后满意,就是儿子和礼部的孝心到了。这儿还有一份折子,请皇额涅过目。” 太后笑眯眯接过去,看完之后面色却不好看起来:“喔嚯,是给你的嫔妃们晋位啊?” 昝宁说:“恩自上出,要请皇太后‘御赏’之印,大家也好热热闹闹给太后磕头谢恩了。” 遇到喜事,由太后出面给后宫嫔妃晋位,也算是普天同庆的意思,也是常事。 太后冷笑着念道:“咱们一起听听哈:诚嫔晋诚妃,颖贵人晋颖嫔,那常在晋那贵人,罗答应晋罗常在。看着倒是不错,我倒觉得皇帝还缺一位贵妃,不妨也晋了吧?” 有资格晋位贵妃的只有一个丽妃了,但皇帝木着脸说:“还是双数比较合适呢。” “颖贵人进宫方三四个月,亦无功于社稷,要不就等明年晋位好了。”太后知道他的意思,针尖对麦芒,丝毫不让。 昝宁说:“亦未见丽妃有功于社稷。” 太后顿时怒了,眼睛下面那双眼袋抽搐起来,额角青筋暴露,看了看下首坐着的丽妃和颖贵人都是面色煞白,战战兢兢,她冷笑道:“好得很,皇帝有自己的主张了,不怕再造就一个骊珠出来就好。” 戏台上“咿咿呀呀”还在热闹地唱《还魂》,太后板着脸看了一会儿,冷笑道:“好好一个闺秀,谈什么还魂?迷丢了男人的魂,又算是什么贤德?” 丢下句:“我不舒服,先回去了。” 拂袖而去。 这负气的模样太明显了,台上台下都是面面相觑。 皇帝一挥手,台上的戏停了下来。他转头对皇后纳兰氏说:“糟了,皇额涅生气了,朕得过去请罪。” 他语气平静,起身掸了掸衣服。皇后等人也忙都起身:“臣妾陪皇上一起去。” 皇帝、皇后、妃嫔,以及每个人带的宫女、太监,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慈宁宫里。只见皇帝率先提袍襟往太后寝宫门外砖地上一跪,朗声道:“儿子不孝,惹皇额涅生气,如今知道自己错了,请皇额涅万勿生气了,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其他人看这架势,也只能浩浩荡荡跟着跪了下来,参差不齐说着:“皇太后请千万保重身子!” 里头半晌没有回音。 昝宁也耐得住性子,默默地长跪在慈宁宫的院子里,任凭初冬这风吹得脸都冻僵了。 后面的人自然也是无比凄惨,在冷风里吹得瑟瑟发抖。 李夕月跟着跪在一群宫人中间,隔着一些距离,仍然能看见昝宁挺得直直的背,别人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唯独他仿佛一棵松,即便是跪着,背也是直的。 今天这一幕,完全落在她的眼睛里,他刻意做作的成分极大。特别是这几日他翻颖贵人的牌子,她却晓得,自己或白荼要在东暖阁伺候到很晚,他批奏折、读书、练字,有时候就是静静地听金蛉子的叫声,很晚之后才去寝宫休息,而他一进门,颖贵人就被裹着被子背了出来。 虽然不完全明白他的用意,但晓得他必是有用意的。 而且,看他以一国之尊跪在这里这么久,她莫名地有些心疼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此刻也这么跪在寒风里。 过了好一会儿,见太后宫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太监,面貌端正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