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一面。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也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两人过去相处的一幕幕尽上心头。他心中复杂:难道,真如莹姐儿和玛瑙所说,她其实是心悦他的? 他从来不相信这些说辞,可那一刻,他忽然信了几分:她介意的,也许只是他低微的出身? 两人身份地位悬殊,她不能表露她的感情,所以故意冷淡他,私下却一直在助他。不然如何解释,她每次狠心待他之后,他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又如何解释,她故意做出不愿嫁他的假象,私下却是那般轻松愉快的模样? 可她自揭盖头,搅乱婚礼又是怎么回事?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她年年任他打量,心跳不知不觉加快:要生气了吗?快,赶快生气!仇恨值加得越多越好。 聂轻寒微微一笑:“好。”对屋中其他人拱了拱手道,“宴席已备齐,还请诸位入席。” 屋中人人神色尴尬,听聂轻寒这么说,有人干笑着打圆场道:“正是正是,肚腹都饿了,正该喝聂兄的喜酒。”招呼着大家三三两两都出了新房。 年年心中暗嗤:装,再装。聂小乙可不是什么善茬,表面温和无害,实则心冷手狠,睚眦必报。她就不信,她都这么不给面子了,他就一点儿不生气。 她再接再厉,不客气地命令道:“你也出去。” 聂轻寒不动声色,声音和煦:“今日是是我和郡主的成亲之日,合卺酒总该饮一杯吧?” 年年高贵冷艳地拒绝:“我不喝酒。” 聂轻寒居然没有太意外,好脾气地道:“好,不喝便不喝。” 喜娘傻眼了:“聂公子,这怎么行?” 聂轻寒微笑:“只要郡主乐意,有什么不行?” 年年望着他面上淡淡的笑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样都能忍?这家伙也太能装了。转念一想,她又高兴起来: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他现在忍得越狠,心中的恨毒就越深,等到忍无可忍,便是她大功告成的那天。 她继续不给他好脸色,不耐烦地道:“你还不出去?” 聂轻寒藏于袖下的手指慢慢摩挲了下,深深看了年年一眼,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几个丫鬟从年年自己掀盖头起就呆了,待到后来,年年又接连赶宾客,赶聂轻寒,一气呵成,一个个瞠目结舌,神情各异。 珍珠的脸都成了苦瓜:郡主出嫁前,贾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们劝着些郡主的脾气,和姑爷好好相处。可她万万没想到,郡主竟如此任性,还没等她们劝,在婚礼的当天就把姑爷死死得罪了。这可如何是好? 琥珀不以为意:郡主纡尊降贵,嫁到这个破地方,给点脸色给聂小乙看天经地义,有什么了不得的? 珊瑚一贯木木的,只知埋头做美食,从不关心其它事。至于丫鬟之首的琉璃,向来无条件信任年年:郡主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 年年将几个丫鬟的反应尽收眼底。见众人皆已离开,屋中只剩了她们主仆几人,她绷着的脸放松下来,伸手扶了扶头上的凤冠,嫌弃道:“真重,脖子都要压断啦。” 琉璃笑着帮她取下:“奴婢们服侍郡主梳洗。” 年年又抱怨道:“好饿。”为了婚礼,她除了上妆前吃过几个小点心,一直水米未进。 负责掌膳的珊瑚笑道:“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 剩下几个丫鬟分工,有摘簪环的,有脱嫁衣的,有打水的,还有准备胰子帕子的……一连串忙乱后,年年卸了簪环妆容,洗去脸上的脂粉,露出了素净清丽,娇若芙蓉的面庞。 琉璃拿了一件真红杭绸寝衣过来。年年看见,皱眉道:“我记得,不是新做了几件霞影纱的寝衣吗?” 琉璃怔了怔,不由红了脸:那几件霞影纱的寝衣又薄又透,在她看来,实在有伤风化。郡主这么大方,新婚第一夜就要穿给姑爷看吗? 年年先还没觉得,待看到琉璃神情,扶额道:“你想什么呢?这里没冰热得慌,纱衣凉快些。待会儿你们回去休息,我就让珍珠把门给闩了。” 一席话说得琉璃几个又想落泪了:郡主从前,何曾住过连冰都没有的屋子?等等,她们后知后觉地露出震惊之色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