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答应了。他应该也很想见见安德烈。 因为决定不去参加婚礼,两人打算乘坐二十九日的灰狗巴士前往大西洋城,在赌城里玩两天,再转乘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火车回到三藩市。因为一早就已商量过,离开东岸之后,菲利普周末来华盛顿开回纽约替他将车转售掉,于是前一天下午去greyhound巴士站买好车票,西泽将那辆四缸普利茅斯停放在菲利普位于第三街的公寓门外,两人再步行前往市政厅。第三街临近市政中心的十字街边的咖啡馆附带了一间小电话室,淮真就在那里等他出来,顺便给家里打个电话。 阿福接到电话就叹气,“你姐姐都告诉我了。” 淮真小心的说,“下礼拜末就能到家。” 阿福就气笑了,“是想回家当面挨骂吗?” 淮真嘿嘿笑。 阿福又问,“他家里人如何想,你跟着恒慕义博士念书,不在麻塞诸塞,也得跟着燕京学社回远东,未来又如何打算呢?” 淮真说,“麻省是不能一块呆在那的。他想做什么,可以等回到三藩市再慢慢打算。念书时间也不长,一切等毕业再决定也都不晚。” 阿福说倒也是,“年轻人,只要不犯懒病,总不会缺一口饭吃。”过了又气得不行,说,“家里两个小的,简直一个比一个厉害。大的那个,日本人上门来说婚,她不肯;叫她和日本人分手,又偏不。赌咒发誓,说满洲不还,这辈子绝不嫁他,还叫我们别替她担心。” 淮真哎呀一声,心想云霞可真是牛脾气。还三省胶州,不得等上十四年,等美国日裔从集中营里出来?不过想想,倒也好。 阿福又说,“另一个啊,倒活成反对排华法案的先锋……你两个丫头,亏得是在美国,要是在国内,我和你季姨还不得在街坊四邻指指点点里活活气死过去。” 话音一落,远远听见罗文急切的问,“小的几时举行婚礼?我得去上海饭店或者广东饭店订酒席呀——” 阿福责怪她:“什么酒席不酒席!” 淮真笑了,说,“回加省还犯着法呢,不好那么张扬,至少也得等从学校毕业。” 今天云霞在学校念书,没法同她讲话,她特意问了家里有什么需要买的,罗文远远说,想要一支香水洗发香波,陈家妈妈说在华盛顿买便宜,省的去白人理发店花冤枉钱钱;有便宜的抹发淡油或者膏子,也可给阿福带一只,最近他外出和白人说生意,不能叫人觉得咱失了派头。淮真一一都记下来,等到了大西洋城再去商店里找找。 凯瑟琳差不多就是那时候走进来的,见她接听电话,冲她夸张一笑,在咖啡店深处靠窗寻了一张圆桌坐下来。淮真不好叫她久等,很快挂断电话,取走投币口滚落的硬币,撕下电话机旁便签,走到她身旁落座。 凯瑟琳笑着说,“你果然在这里。” 淮真问,“西泽告诉你的吗?” 她说不是。但没仔细讲,只说她时常在这家咖啡馆等安德烈下班,搞不好淮真也在这里。 凯瑟琳也学起华盛顿女郎的衣着风格,白色连体长裙,白色丝袜与白靴,搭一只白色小圆帽,一身白的点缀是金色长发、蓝色眼睛与大红唇。除了稍稍消瘦了一些,准新娘看起来一切都好,并且对淮真格外的友好。比起从前那一种社交礼貌性的友好,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甚至带着一点讨好。 凯瑟琳本性不坏,偶尔会流露出一种颟顸气质。淮真猜侧她应该是继承了父亲的相貌与友好,而更多的那种西泽身上所没有的娇憨可爱,是来自于母亲的遗传与教养。 淮真当然知道她为什么想来找自己,她也不希望哥哥缺席自己的婚礼。 她只夸奖凯瑟琳气色很好。 凯瑟琳很开心的解释说,两个礼拜前知道要来华盛顿举行婚礼时,她便开始在家庭医生的指导下进行节食与摄入维生素。 淮真看了一眼她随着拿铁一块点的一只樱桃蛋糕。 凯瑟琳尴尬的笑了笑,用手把它推开,说,“我只尝了一勺。” 淮真说,“没关系,你一定会是大西洋地区最美的新娘。” 她高兴了好一阵,滔滔不绝与淮真描述自己那几套举行婚礼的礼服的款式与设计。当她发现淮真压根不认识任何一名著名设计师的大名时,这种热情急速减退了。 她讲了足足半个小时,临近六点钟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从方形羊皮小包里递出两张邀请函,放置在淮真面前的桌上。 “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安最好的朋友。爷爷最疼爱他,怎么舍得他不在场?他离家这么久,再生气也该消气了。况且,我问他,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