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五感嗅觉都是极为敏锐的。 躲在后厨的福桃儿听了,心里一个咯噔。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正准备从小窗翻出,直接朝后街先避开。 可巧的是,那头边寄安正走到厨房和客堂交汇处,鹊影从外头带了女儿阿沅买零嘴回来。她提着三五个纸包,抬眼对上两人,那笑便僵在了唇角。 “四小姐安好,多年不见了。”她眉眼微垂,将纸包递给阿沅,催她进去自玩。 楚玉音哂然,青眼珠子一翻:“五弟还真是长情,竟把你也带了京来,这小东西……”她故作惊讶地扫了眼身边高挑的女子,“该不会是五弟的……” “不不不,四小姐误会了。”鹊影急得出言打断,又放轻了些声音,“她是桂家的孩子,不过如今跟我姓,叫宋沅。阿沅,快喊人呀。” 阿沅眨巴着大眼睛,无所顾忌地盯着楚玉音,她的发簪精巧灵动,流苏映着院里的春光,泛着细碎的金屑。阿沅有些胆小,又觉着这个姐姐很是好看,当下露出了她缺了半块的乳牙,小声嗫喏:“两位姐姐好。” “哼,混叫什么,一个丫鬟也配。”虽然被喊了姐姐,楚玉音秀眉微扬,大眼睛里也是自得,嘴巴却仍是不留情。 阿沅已经三岁多了,自然明白这个装扮得像蝴蝶似的姐姐是在凶她。当下就扯着娘亲要朝后院躲去,鹊影心下不安,也不想多留她,便叫小伙计好生招呼。 “慢着。”果然,楚玉音不过朝那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人就开了口,拦住了她们,“小娃娃,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 边寄安的眼睛深邃多情,可笑起来时,却总是带了股杀伐意味。若人与她对视细观,便要觉出寒意来。小孩子尤其敏感,当即皱着小脸朝娘亲身边缩去,看着自己巴掌大的脚尖,回了句:“快四岁了。” “真是可爱,长大了又不知要迷了多少儿郎。”边寄安跨步上前,一伸手极轻巧地竟将孩子托抱在怀里。 一直在小窗后看着的福桃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只是犹豫的瞬间,突然见那女子将阿沅当空一抛。 惊呼声响起一片,就在大家都以为这贵客是要摔死这孩子时,下一刻,边寄安出手如电,猱身移步,起落间又将阿沅稳稳抱进了怀里。 对着有些呆愣的孩子,她展眉一笑,低头道:“小娃娃,好玩吗?” 阿沅到底是个幼童,被她眼里的温色感染,方才的起抛又着实新鲜,她当下挥挥小手,又露出了缺半块的乳牙:“姐姐,抛抛,阿沅还要,抛抛。” 在鹊影几乎煞白的脸色前,边寄安抱着孩子哈哈大笑起来,她深瞳一转,故作怜爱道:“你这娃娃对我胃口,不如跟姐姐回府住一段时日?” 眼见得她迈步就要朝外走去,福桃儿一推小门,快步从后厨跑了过去。 “四小姐!”她在背后急急地叫住两人,“你可是来找我的?” 海长县主听到这个细弱的声音,心里明白,她蹲下身,仔细地将怀里的孩子放下。又随手抽下头上一根颇重的碧玉吊金虎簪子,朝阿沅馒头似的小髻里一插,笑道:“送你了,玩儿去吧。”这才收敛神色,转身看向背后的女子。 彼时,福桃儿围了一领麻灰兜裙,上面沾满了厨间的油腻菜屑。她瞧着清瘦极了,围兜系着的腰肢比柳还纤弱。为了便于劳作,长发尽数盘堆在顶上,用一张粗纱裹了。一张脸更是寡淡素雅,檀口一点,下颌尖尖,只是眉淡目细,全然不符合美人的标准。 海长县主讶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虽说楚玉音早已贬低过此女,可亲眼见了,还是免不了疑惑。脑子里掠过楚侍郎那张艳若春景的脸,实在是很难将这两个人拉作一对的。 “五弟拒婚,应当就是为了此女。”楚玉音提醒了句,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你就是楚大人的通房?”边寄安上前两步,放低了声音,她们站在院门槛边,离食客远了,旁人也就听得不甚清楚了。 “只是作过丫鬟罢了。”从这女子的穿戴气度和四小姐的态度上,福桃儿猜出她身份定然不会普通,也就垂了头,少说少错。 两个隔着门槛对面分站,院里的地面本就比客堂要低数寸。边寄安本就比普通女子高许多,这一下借了地势,便几乎比面前的福桃儿高出了一个头不止。 凑近了瞧,她才发现此女肤质柔顺,不施脂粉,檀口未点呈现出较浅的藕荷色。从这个角度望下去,边寄安莫名想到野史上一句‘我见犹怜’的话来,可那分明是用来形容绝世美人的。 再对答了几句。她哂然摇头,否定了‘我见犹怜’的形容。此女年已二十三,虽则貌陋,却瞧着如二八少女般稚气温雅。尤其是那股弱不胜衣却强自镇定的模样,连她瞧着,都实在是很想欺负一番。难道那楚侍郎,喜欢的便是这般风格的? 跟着主人在院里的石桌边坐定,海长县主犯了愁,近来东北无战,她也过了年纪,对边府来说,楚侍郎正是最为合适的不二人选。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