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地吃了两口午膳,因是心中乱纷纷意念起,遂遣退了侍女仆从,一个人在院子里穿行闲逛起来。 “若是此生相负,就让我堕十世地狱,受遍阿鼻酷刑……” 分明是想让自己静下来好生想一想,可他说过的那些话,不停得在耳边辗转重复,身上的酸痛也让她脑中空茫。 小桥边芦苇丛丛,一只白鹭孤影掠过。 也许他说的都是真心的,也许这是上天垂怜自己,愿意给她一个真正的归宿? 那人星辰般的眸子里,蕴藏着的分明皆是痴恋,她又何曾会看不懂。朝河岸边大石头上坐了,她指尖交织相捻,忽的想到了什么,轻轻得自笑了声。 远远的一个淡雅玲珑的身影过来,福桃儿认出,那是溪月姑娘,便招手唤她了一声。 夏日里多飞霞,到西天边红彤彤一大片时,楚山浔终是睡饱了,起身下楼时,便瞧见她在案前静立学画。 他两步上前,从背后将人环住,用左手矫正了她悬臂的姿势:“别动,让我来。” 画上本只有一只并不工整的白鹭,虽不工整,其振飞之姿却叫人神往。楚山浔带着掌心的纤弱,但觉绵软无骨。大开大合,简笔勾勒,一副江畔萧瑟的图卷便呈现了出来。 “画虽好,却不应景。”感受着薄衫后的体温,福桃儿终是调整了气息,能坦然与他相对了。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两人一骑,到了城郊大河畔,四野空旷。楚山浔摸到了一块巨石边,变戏法似的竟从后头取出了一盏硕大的孔明灯来。 “早就想带你来这儿的。”牵过她的手,他点燃孔明灯中的短蜡,朝空中轻轻一扬。 皎洁灯盏慢慢升空,此地数里无人,因着没有京中的灯火干扰,浩瀚繁星,亿万星河,伴着一轮冰盘,衬得天色如缎。而冉冉升空的这盏明灯,便如与仙人报信的使者,其境美得让人无言。 “子归,为何就,非我不可呢?”福桃儿的声音很低,眼神却是毫不掩饰,有疑惑、也有向往,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盏缓升的明灯。 这是平城老一辈流传的闺谈罢了,她有幸曾听卞妈妈说过一回。传说先秦时候,晋国有位公子郁,路过沭水河时,爱上了个桑女,誓愿一生一人,迎她为妇。国君自然不允,要将桑女车裂处死。公子郁竟弃置家国,携桑女出逃。两人避追兵于沭水河下游,中宵无月,四野漆黑。为了渡河,公子郁制飞灯一盏,却与桑女一同殁于流水。 “你听过这飞灯的故事吗?”握紧她的手,他望着孔明灯也有些出神,见她点头,他继续道:“幼时,母亲常说,她最羡慕桑女,却叫我不可学那公子郁。” “我却觉得桑女可怜,你不觉着,从头到尾,故事里的桑女从没有抉择的权利吗?”虽是这般说着,福桃儿却也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笑着叹息了声,“也许她不过是想种菜养蚕,平安和乐地自度一生。可从公子郁奏报国君起,命途便已然不能自决。” “旁的女子都对这故事神往,到你嘴里,偏就有不同的解说了。”楚山浔侧首看了她一眼,忽然郑重道,“小桃,我若是公子郁,便是再倾慕,也绝不会拿你的性命去赌。” “灯要飞远了。”他的眼眸熠熠生辉,看得她心头一跳,只得再抬头看天,“子归,既然要走仕途,你该去同阁老武将们联姻。” 腰侧骤然一紧,触动了昨夜的一片青紫,下颌却被他温柔又强硬地捏住,她被迫贴在他身上,仰头与他呼吸相触。 “听好了,这辈子除了你,便是天皇老子,我楚山浔也不会低头。” 男人的声音低沉,桃花眼微眯了,故意作出凶恶的模样。同从前无数次蛮横一样,挣脱不开,可福桃儿却是丝毫不再害怕,因为,在他眼底深处,她看清了此刻的牵绊在意还有痴恋。 只是凑得太近了,她面上又热了起来,想到昨夜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