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旭却在这时提了两刀纸钱进来,跪在了郑夫人身后:“夫人,求夫人允小人给老爷烧些纸钱吧……今天晚上,小人想给老爷守一夜……” 卢旭声音哽咽,几不成句,就是旁边在灵堂陪跪的几名下人也不禁动容。 想到卢旭跟着郑郎中已经十五年,身为旧仆,这么一个小请求实在是人之常情,郑夫人也不好拒绝,轻轻点头允了。 卢旭忙膝行到火盆一边,拿着那两刀纸纸一张张折着扔进了火盆里。火舌一舔,很快就把凿了元宝纹的黄草纸吞没,燃烧出更大些的火焰,带着些微稻草味儿的热气扬扬扑到人的脸上,在这寒冷的冬夜让人感到一片温暖舒适。 郑夫人也觉得这一片火烤得挺暖和的,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下来,过了一阵才想起来自己先前是打算装晕了先回去休息的。 晕倒后马上就回房这事儿,在晕倒之前是要安排妥当的。郑夫人马上转过头,想跟自己的贴身大丫环打个眼色先示意示意,没想到一回头才看到刚才还整齐跪在侧后的下人全不见了。 郑夫人不由吃了一惊,调转头又去看跪在另外一边的儿子郑启明,却发现儿子也并没有跪在灵前,连先前还在火盆前烧纸的卢旭也不见了身影,整个灵堂突然间空荡荡的,竟然只有她一个人! 寒风穿过灵堂,吹动着白色的挽纱起伏飘荡,生生渲染出几分阴森恐怖的意味,偏偏这个时候点在墙壁上的几盏油灯突然熄了大半,灵堂里的光线一下子阴暗起来。 郑夫人只觉得嗓子眼儿一阵发干,口中又苦又涩,正要开口唤人,灵堂前方却传来了“砰砰”的敲击声;郑夫人的心猛然提了起来,脖子僵硬无比地一点点转过来,恐惧地看向前方。 前方……是郑郎中的棺材! 棺材里的敲击声此时已经停了下来,却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棺材盖被掀开来掉到了地上,在郑夫人恐惧的尖叫声中,一个身影慢慢地从棺材中坐了起来,披头散发,却正穿着郑郎中下葬时穿的寿衣,只唤了一声“夫人”,就让郑夫人成功闭紧了嘴。 或许是因为已经死了快一天的缘故,郑郎中的声音听起来很僵硬,像是尖利的石子划过光滑的瓷器,刺得人耳朵发痛,也让郑夫人想晕又晕不过去。 只是一眨眼,棺材中的人不知道怎么弄的,已经从里面出了,直直站在棺材边,僵直着腿,一步一步朝郑夫人走来:“夫人,为什么?为什么,夫人?” 郑夫人下意识地想跑,却发现自己腿软得根本动不了,只能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尖叫起来:“别过来,你别过来!” 人影果然停住了,却向着郑夫人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明明只是不到一天的时间,那灰白手掌上的指甲却已经长出三寸长,前端还有些弯曲,仿佛一柄柄利钩,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骇人。 僵立不动的人直直伸着自己的手,对着郑夫人,口中执着地反复问着:“为什么,夫人?” 郑夫人信佛,听说过不过生前心愿未了,死后成了执念竟化为恶鬼的故事。以前听着这些因果,不过慨叹而过,从来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这因果竟会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着郑郎中又往自己这边僵直地迈出一小步,郑夫人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起来:“老爷,我也不想的!可我只有启明这一个孩子!最迟到后天,他们要不然就要五万两现银,要不然就要启明的命…… 我们家哪有五万两现银?启明是我唯一的儿子,是我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老爷!只要一张火器方子,只要傅珙那里的一张火器方子,他们就能饶了启明,老爷你却偏偏不肯去找傅珙,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僵立的人影轻轻动了动,声音依旧嘶哑生硬:“我不找傅珙,你就的命?” “傅珙多年只得老爷这一个挚交好友,他平常不得出来,知道老爷的丧事,是一定会过来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