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给糖吃就撒尿在那里,老方丈不一样答应了。” 白衣僧人云淡风轻哦了一声,反问道:“东西说你行,那你行不行?” 笨南北顿时眼睛一亮,咧嘴憨憨笑道:“我看行。” 白衣僧人没好气道:“那你叨叨什么,你去看看东西帮你整理行囊如何了,我的闺女都没这么对我过,见你就心烦,去去去。” 小和尚嘀咕道:“师父你又不下山远行。” 见到师父瞪眼,笨南北赶忙从小板凳上抬起屁股,撒开脚丫子跑向那座简陋茅屋,小跑时,那一袭被师娘清洗得十分素洁的讲僧袈裟,两只宽大袖口缓缓飘摇,不惹尘埃。 白衣僧人闭上眼睛,懒洋洋道:“师父一趟走了几万里,把一辈子的路都走完。” 茅屋有房三间,笨南北的房间就在李东西隔壁,小屋里除了一床一桌一凳一青灯,再加上桌上几部佛经,竟然也就没什么多余物件了,这与师父师娘屋里子锅碗瓢盆乱七八糟,以及李东西闺房里零零散散的心爱玩意,形成鲜明对比。李东西坐在笨南北棉被叠放整齐的狭窄木板床上,在翻来覆去折腾一个简易麻织行囊,其实也就几件换洗衣物,可她塞了一些从娘亲那里讨要来的铜钱和碎银子,一半是给笨南北买佛经的,还有一些则是托他去山下买些物美价廉的胭脂水粉啊才子佳人小说啊小巧雕花妆盒啊,她正愁这些银钱够不够花呢,皱着小眉头,那神态,与她爹如出一辙。吴南北瞧见了不出声,只是偷着乐。 “喏,笨南北,这串紫檀念珠,是徐凤年送我的,你拿去。他说行走江湖,得讲究派头,要不很多家伙都会狗眼看人低。说好了,是借你啊,不是送你的。” “师父看见了会不高兴的,你平时连摸都不给他摸一下。师父为此已经给世子殿下在账本上记了好几百刀了。” “死南北,那你到底你要不要?!” “要!” “出门在外,要省着点花钱,知道不?包裹里这些银子,嗯,你要是买书钱不够了,那就少买些胭脂水粉好了,反正你嘴笨,也不知道讨价还价,肯定要被宰客,反正山脚那边的胭脂也凑合。” “哦。” “笨南北,别跟我哦哦哦,这些银钱一人一半,说好了的。不许把银钱全都给我买胭脂水粉,记住了没?!” “哦。” “哦你个大头鬼!还有,我让爹帮你摘炒了一些茶叶,到了龙虎山,见到人就多送礼多给笑脸,咱们家走出去的和尚,都得跟我爹一样,气度大。不过万一你被人打了,就别嘴硬,赶紧跑回家,我跟爹 说一声,让他帮你出气!” “得嘞,我知晓轻重的。” “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啊,如果遇见了徐凤年,千万记得跟他说来咱们家玩。” “一定的。” “到时候徐凤年上山,你是帮我爹还是帮徐凤年?” “帮你呗。” “你再说一遍!” “帮徐凤年。” “这还差不多。” 白衣僧人躺在藤椅上,听着屋里的小打小闹,没来由记起了许多年前一个冬季,在京城小巷里吃过的一种面茶,是很能养人的作物糜子细细磨成的,面茶滚烫,轻轻摇晃,便在一只小瓷碗里荡漾,吃法也有一些穷讲究,嘴得贴着碗边上细溜着喝,转悠着小碗,如此一来,入嘴热而不烫舌,碗里头的面茶也不会早早变凉,五脏六腑无一处不暖和。大街小巷屋檐下挂满了冰凌锥子,可喝这样一碗面茶,身子暖和了,心也就跟着暖和。当然,最让他感到在严寒里感到暖意的是身边坐着一个女子,兴许不那么好看,心眼不太大,有些刁蛮,可大千世界里,茫茫人海中,偌大一座京城,万人空巷,数十万人,他没有看到皇帝陛下,没有看到王侯公卿,独独看到了她。他既然已经比很多世人都要敬佛礼佛,便心中无愧,对得起那剃去的三千烦恼丝了。他只觉得当不起那些崇敬的眼神,将他视作神明,于是与她一起喝面茶的时候,还有她掏钱结帐的时候,他有些脸红。 柴米油盐,粗茶淡饭,很好啊。 媳妇说那座京城有太多不要脸皮的女子,不许他再去,不去便不去。 白衣僧人笑了笑,睁开眼望着当空日头,自言自语道:“都老啦。” 晒衣服的女子耳尖,怒道:“又有哪家的小狐狸精不害臊来勾搭你了?” ?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