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相貌不俗,南人北相,定然是大富大贵难跑了。不过那时候肯定还会有转折,加上“不过”两字,若非这样,也不好从口袋里骗出铜钱来。徐凤年吃足苦头的那三年,总结出一个道理,简称两大难,一难是让别家媳妇爬上自家床,二难是让别人囊中铜钱入自家口袋。倒霉撞上骊珠被邓太阿击碎后的洛阳,徐凤年半点揩油占便宜的小念想都欠奉。 洛阳稍缓了步伐,十丈距离变作九丈,徐凤年悄悄重新拉回十丈,当变成九丈时,徐凤年就不再多此一举,任由她慢慢拉近到三丈。这位女子辗转北莽一战最终跻身武榜前十,再战赢过洪敬岩就成为天下第四,虽然第三战输给了邓太阿,止步于第四,既然她有去跟拓跋菩萨扳腕子的决心,想必和邓太阿那一场毁城之战,未必就是倾力搏杀,因为她始终是以雨剑对邓太阿的剑,而此战之前天下皆知魔头洛阳杀人如拾草芥,唯独不曾见她用过剑,可想而知,洛阳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她排名之高,而在她的年纪轻轻,在于她的进步速度之快,而她明显跟王仙芝拓跋菩萨走了一条路子,就是以战养战。 背对徐凤年的洛阳平淡说道:“你要去吴家剑士葬身遗址?” 徐凤年轻声道:“不错。” 洛阳平静道:“那你我两旬后在宝瓶州打娥城相见。” 说完她便一掠而去。 见过洛阳并且有过约定的徐凤年心头压大石,驻足原地,望着那个潇洒远去的身影,脸色阴沉,叹了口气,去吴家九剑破万骑的路上,已经碰到魔头,霉运至极,接下来只求别祸不单行。这个念头才起,在敦煌城就乌鸦嘴过一次的徐凤年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摘下书箱,换上一身衣衫,继续徒步前往西河州。在敦煌城,红薯有说过遗址的状况,两百年前吴家剑冢精锐尽出,完成那桩几乎称得上玉石俱焚的壮举后,北莽并未恼羞成怒地拿吴家剑士遗体发泄怒火,相反予以厚葬,战死了的剑士都享有一坟一碑一遗剑,几名当时不曾随行的剑侍之后都陆续进入北莽,在那边结庐守墓而终老,专门在战场驻扎有一队铁甲骑兵的北莽也不曾加害剑侍,剑侍死后,仍有代代相传的吴家守陵后人打理墓地,这和中原动辄拿仇家挖棺鞭尸的举措,形成鲜明对比,中原士子名流谈及两朝习俗,只说北蛮子饮毛茹血,风化鄙陋,都有意无意避过这一茬。 徐凤年板着手指计算路程,来到西河州目的地,才知道遗址位于一个方圆三四里的小盆地内,让他啼笑皆非的是兴许有太多练剑人士慕名而来,络绎不绝,这座下陷盆地四周有一摊接一摊的贩酒卖茶售瓜果,无一例外的,不管主营什么买卖,摊子上都叠放着一摞摞武林秘籍,以吴家剑术相关秘笈最为繁多,名目都很吓人,什么《吴家仙人九剑》《剑冢十大剑招》,等等,外加另外一些绝学宝典,大多有着类似副书名《王仙芝毕生绝学十八式》,反正怎么唬人怎么来,大多粗制滥造,字都写不好,徐凤年花了点碎银子买了一袋子西河特产青果干枣,在眼前摊子上拣起其中一本书皮写有“错过此书就要抱憾终身”一行歪扭大字的《牯牛神功》,摊贩是个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中年汉子,见到生意上门,立马说得唾沫四溅:“少侠,这本秘笈可了不得,看了此书,只要勤练个几年,保管你成为三品高手,别看隔壁摊子上卖那些吴家剑技的破烂书籍,夸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昧着良心骗人的,天底下哪有看几眼就变成剑仙的好事,咱这儿就是一分钱一分货了,这本《牯牛神功》是离阳王朝那边轩辕世家的绝学,别看名气不算大,可真金白银实在货,我见少侠你根骨清奇,一看便是天资卓绝的练武奇才,这本宝典原价六两银子,我就当跟少侠善一份缘,半价卖你,三两银子!只要三两!” 徐凤年吃着青果枣子,看着伸出三根手指的摊贩,只是笑了笑。 很快隔壁摊子的壮汉就拆台,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嗑瓜子一边冷笑道:“《牯牛神功》是吧?老子这里就有一大摞,都没卖出去,别说三两银子,三十文一本,还买一送一,这位公子要不要?这价钱,拿去擦屁股都不贵。” 卖枣子顺带卖秘籍的矮小汉子转头跳脚骂道:“张大鹏,你欠削是不是?” 健壮汉子丢了他一脸瓜子,站起身,弯了弯胳膊,露出结实的块状肌肉,吼道:“三老鼠,谁削谁?!” 被唤作三老鼠的摊贩缩回去,撇嘴腹诽,壮硕汉子见到徐凤年放下那本狗屁不通卖不出去的破书,立即换了一张灿烂笑脸,招徕生意道:“公子这边请这边请,我张大鹏是这边出了名的厚道人,做生意最讲究买卖不成情意在,这些秘笈随便挑选,有看上眼的,折价卖给公子,三年以后若是没能神功大成,回来我双倍价钱赔偿给你,来,瞧瞧这本《剑开天门》,记载的是那老剑神李淳罡的成名绝学,你瞅瞅这精美装订,这书页质地,还有这份笔迹,显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