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男子,斜提一杆梅子酒,沿着御道径直离京。 这一天早朝在殿外沉闷春雷声中,司礼监掌印太监宋堂禄宣读了三道圣旨:礼部尚书卢道林辞去官职,告老还乡。由工部侍郎元虢递补。 陈芝豹辞去官职,封王就藩西蜀。兵部尚书由侍郎卢白颉升任。 京城震动。 传闻有数位骨鲠老臣踉跄出列跪地,泣不成声,当庭直谏天子,言语顾不得半点含蓄,直截了当诉说莫不可将那陈芝豹放虎归山,还说北凉便是那前车之鉴,养虎为患一次也就罢了,怎可再让陈芝豹得势。 皇帝陛下以“无事退朝”四字作答。 如此一来,各自官升一级的元虢卢白颉两位新任尚书,都没有太多道贺声了。 暮色中,一位中年白衣僧人很荒诞地带了位妇人在身边一同入城,时下人人皆知朝廷正大肆灭佛,城门甲士都这对男女瞪大了眼睛,一脸匪夷所思,这和尚是来太安城找死不成?见惯大场面的京城百姓也纷纷侧目,眼神就跟看妖怪差不多 。 姿色寻常的妇人轻声打趣道:“当年我想看你,踮起脚尖都见不着,得蹦蹦跳跳才行。” 白衣僧人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脸温暖,“那会儿就觉着哪家的闺女,脚力真是好,足足蹦跳了好几里路。” 妇人拧了他一把,哼哼道:“到了京城,少勾搭狐媚子!” “哪能呢。” “只要有一个不知羞的狐狸精跑来勾搭你,看我不收拾你!” “这个有点难啊……媳妇,你现在就动手吧。” “吹,让你吹!你瞧瞧现在谁认出你了?再说了,那些还念念不休的女子,早已人老珠黄,我可不放在眼里!” “媳妇,不放眼里,放在心上了啊。还不如不放心头放眼中呢。” “找削不是?” “……” “这世上还真有人相信吃你的肉就能长生不老?” “唉。” “心若不诚,甲子吃斋持戒有何益。心若不善,百年出家修道有何用。我看呀,烧香求神拜佛,不如自己攒福做菩萨。” “咦?媳妇,你也去听了慧欣方丈的那场讲经?你不是最爱听这个吗?” “哼!当时是跟老方丈借钱去了,老和尚明明有钱,偏说没钱,就跟我叨叨叨这个!出家人不打逛语,不像话!” “哈,媳妇啊,慧欣方丈说没钱确实不曾打诳语,那些银子,在他看来就是佛寺的砖块佛经的书页……” “哦?那些银子不是你让笨南北偷偷藏到老方丈那边的吗?” “哈哈,媳妇,快看快看,太安城的人就是多啊。” “我想咱们家李子了,也想南北了。” “我也想啊。” “喂喂,前边两个使劲儿瞧你的男子,是谁?难道除了黄龙士那家伙,还有男人要跟我抢男人?当心,你去帮我找块板砖来!找拍不是?!” “呃,一位是皇帝陛下,另外一位叫元本溪。” “那我买胭脂去了……” “我去跟他俩借些银子?” “我傻啊,跟老方丈们借钱可以不还,跟他们借,我能不还?” “也对。” 前方两人双手合十,虽说都不信佛,但仍是朝这位曾经西行万里的白衣僧人行了一礼。 可这位白衣僧人,则转身笑望向媳妇离去的背影。 ———— 南诏槐州不太平,一路行去,满眼皆是逃难的百姓,斜塌的木梁,坟包般的乌青砾石堆。五溪交汇的江上木商古道,没了往日的繁华热闹,渡口码头上不见一艘船只停留。 一个小和尚和一位少女站在渡口溪边,少女趴在地面上,探出头拿还算清澈的溪水当作镜子,仔细捋着额头鬓角的絮乱青丝。 精疲力竭的少女坐起身,拍了拍身前的尘土,无奈道:“笨南北,那些难民都吃不饱,你给他们讲经说法有什么用啊?也填不饱肚子的。” “师父说意起缘生……” “打住打住,听你给人说经就会觉得饿,你再叨叨叨叨,我就真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