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那对年轻主仆又早早霸占着客栈一楼的临窗桌子,说难听真是占着茅坑又不肯拉屎的货色,又是不点酒,就要了一份最不开销铜钱的热茶,店小二冷着脸把茶水陪送的一碟子碎嘴吃食重重拍在桌子上,自言自语的嗓音可不小,“茶水,茶水,每天都是茶水!咱们客栈天天喝茶不喝酒的客人,还真是独一份!” 那青衫年轻人装傻扮痴笑着,而那个背着破剑的婢女大概既是瞎子又是聋子,反正对什么事情任何言语都无动于衷。 等到店伙计走远,去一桌豪客那边当成自己祖宗殷勤伺候着,年轻外乡人撇了撇嘴,“见多了三教九流,才觉得还是温不胜最符合胃口,这个世道唉,真是让人看不懂。” 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的女子一言不发。若是姿色出彩的女子如此娴静,可以被男子看做静如莲花,可惜她长相平平,落在旁人眼中,也就只能算是刻板无趣了。 跟她同桌的年轻人好像从不觉得眼前女子乏味,自顾自说道:“翠花啊,咱们离开家后一路从北走到南,再从东南走到这西北,都走了不下一万里路喽,可我是天天吃你腌制好的那坛子酸菜,真的是有那么一丁点儿想去稍微换个口味了,真的,我就只是有那么些许的念头。” 名字俗不可耐的女子一本正经开口道:“要不做个酸菜尖椒?” 年轻人一脸苦相道:“那不还是酸菜吗,可我也不能吃辣啊。” 女子很用心思考了片刻,问道:“酸菜炖肉?” 年轻人咽了一下口水,为难道:“好是好,可咱们买不起肉啊。” 女子浅浅淡淡哦了一声,就再无下文。 这不是她想去动脑子的问题,那就不去想,她一向如此。 年轻人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习惯成自然了,其实酸菜他也没吃厌烦,只是她不喜欢说话,他就是找个让她陪自己说话的由头而已。 吴六鼎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吃腻酸菜的,从第一天见到她,吃过她的酸菜,就从不怀疑这件事。 毕竟那时候她腌制的酸菜,也不难吃,就是真的比较难入口,可那之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多年来,她的手艺总归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娴熟。 在吴六鼎这位吴家剑冢的当代剑冠看来,天底下没有比这更让他感到幸福的事情了。 练剑,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那是家族和父辈的要他做的事情,既然是必须扛起的责任,他不躲避,也很努力。 但喜欢吃酸菜,是他自己选的。 两件事,不分大小。 一口一口喝着茶水,吴六鼎问道:“翠花,咱们真能在这里遇上咱们家那一大帮子的爷公叔伯姨婶?” 翠花轻轻点了点头。 吴六鼎扳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张老哥,老喜欢吹牛皮,这回见着他也一定要躲得远远的,否则他唠叨起来真是唾沫满天飞。岳小叔,成天想着从我这里拐走那后半部北冥剑诀,咱也不搭理他,省得他彻底走火入魔。纳兰大姨,小时候总喜欢拿胸脯搁在我头上,还骗我说是因为她走路累得慌,真是沉啊!咱们离家前,还跟我说找媳妇就按照她的模样找,准没错,可我虽说没这想法,但是咱们俩走了这么长路,可还真没遇上几个比纳兰大姨好看的,当然,只是眼瞅着比她胸脯分量相当的,倒是有几个,不过身材比她差了十万八千里……” 翠花“看了一眼”吴六鼎。 有剑气! 完蛋了,估计大半个月连酸菜都吃不上了。 吴六鼎咳嗽一下,赶紧亡羊补牢地转换话题,“还有那谢老伯和崔大光头,也都不啥正经人,一个非要认你做女儿,一个分明不喜欢吃酸菜,每次都要变着法子从你这里顺手牵羊几坛子,翠花,咱们都离他们远点。” 吴六鼎一个一个数过去,“说到在咱们家做邻居的周莲池和谢承安,我就来气,一个戾气奇重,恨不得拿剑砍死天下人,一个好像觉得天下人都欠他几百万两银子,我就纳闷了,这两个家伙怎么不砍死对方一了百了。” “不过褚婶婶和公孙爷爷,都算是实打实的好人,就是跟你一样,不怎么喜欢说话。” “那个被我取了个‘娶剑老爷爷’绰号的赫连剑痴,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我曾经问过老祖宗他的来历,不过老祖宗没说,不过应该是位在咱们家都很难找到对手的高手,老祖宗跟他比剑术也就是略胜一筹,至于谈论剑道,老祖宗也要望尘不及,反正我奶奶说过一次,那位老人对剑道的见解,虽然我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