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弓城,便是一触即发的事情了。 一名看不清岁数的络腮胡高大汉子很漫不经心地走在军营中,身边跟了个比他要惹眼无数的侍女,年轻女子腰间悬佩了一枚绣工精致的漂亮锦囊,只可惜那点香气早就给军营中熏天臭味给遮掩得半点不剩。当这两人走过,那些个傍马而睡的底层北莽士卒,都泛起近乎吃人的眼神。大军作战,北莽早年从来没有携带妇人的规矩,还不都是给那帮南朝官员给带坏的,只要家世的分量足够,一律出身王庭的督战官也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北莽十个高居一品的甲字大姓,北有七南仅三,但是乙字大姓的数目,可就是南朝门阀略微占据上风了。现在的幽州东线,龙腰姑塞几大州的豪门子弟一抓一大把,不是他们这帮连帐篷都住不上的士卒所能惹得起的。 那个堂而皇之带女子随行的汉子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望着那座城池高耸的卧弓城,最后他在经过一大堆帐篷时,被一个眼尖的貂裘公子哥瞧见,后者赶紧屁颠屁颠跑到汉子跟前,满脸谄媚低声道:“种大哥,这么巧。” 汉子揉了揉脸颊胡子,瞥了眼这位公子哥身后的景象,笑道:“瞧着像是让人吊马头了一整晚,怎么,忍不住了,也要去打几个烽燧?” 那年轻人嘿嘿道:“我跟几个哥们约好了,这不趁着还没攻城,各自先拿几个烽燧热热手,争取攻城前联手打下一座大寨,回去也好家里长辈们张涨脸面,省得他们说我没出息。” 那个姓氏相对南朝大族有些古怪的汉子嗯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他的视线越过眼前这姑塞州三世祖的脑袋,看到有四五个锦衣貂裘的年轻人扎堆站在一起,显然都不认识自己,倨傲眼神有些不善。汉子瞥了眼他们身后的马匹,都是草原上的排得上号的战马。关键是好马还要好调教,北莽有吊马头的习俗,吊好了,战马冲锋时才能不但步伐相同,甚至连马头高度都保持一致,绝不至于出现参差不齐的画面,奔跑途中,那就像一整排翱翔在地面上的雄鹰。在北莽,男子骑射两事皆须精湛不说,吊马的手艺也很重要,这大概就像是中原士子的琴棋书画吧。 汉子收回视线,对那出自姑塞州乙字大族的年轻人笑道:“小心点,接下来几年有的是大仗打。” 那好歹是姑塞州豪门子孙的公子哥满脸受宠若惊,使劲点头,然后神秘兮兮道:“里头有个姓庞的,他爹是姑塞州瓦筑军镇的新任将军,这小子在家族中很受器重,我跟他是死党,才肯告诉他老子悄悄给他派了位高手当贴身护卫,啧啧,二品实力的宗师。所以说今儿我就是跟他玩去的,虽然加起来才一百出头点的骑兵,但有那个高手,什么烽燧拿不下来啊,估计他一个人就能杀掉半座小些的幽州堡寨了。不过那小子说他老子不愿意他出风头,我也不好硬要他做什么,而且那高手架子也大,看我都是斜着眼睛的,他娘的!哈哈,种大哥,那你先忙,我跟他们出营去了。” 汉子微笑道:“去吧。” 公子哥刚转身跑出去两步,就转回身,小心翼翼问道:“种大哥,晚上能找你喝酒不?我这趟偷藏了好酒!” 汉子点头道:“行啊,只要攻城没轮到我上阵,就都没问题。” 公子哥笑得嘴巴都快要咧到耳朵后边去了,小跑离去。 以五名世家子弟为首的四百来骑吆喝着呼啸而去,当那世家子在马背上朝汉子笑脸的时候,汉子笑容浅淡地抬臂摆了摆手。 四百骑出营后没有立即分道,他们拣选的是钟鼓寨所在的那个寨堡群,大方向是一致的,只是等到临近后再各自分开前冲,各自找寻目标下手。 一路奔去,沿途有不少早已被主力大军随手拔掉的烽燧堡寨,遍地狼藉,幽州士卒的尸体全部被砍掉了脑袋。 这些脑袋那可都是沉甸甸的战功啊。 这一伙骑军在到达目的地后终于开始分道扬镳,两位死党好友没有分兵,在其他三人看来也没觉得奇怪,心中反而满是讥讽,两个堂堂乙字大族的后代,加在一起才 一百二十骑,真够寒碜的。 这支骑军开始逐渐深入,倒不敢太过靠近那些依附寨堡的烽燧。 他们昨天其实已经找人问过这场游猎的详细情况,知道真相后,这让原本热血沸腾的他们收敛了许多,原来那些股骑军虽然拿到手了实打实的战功,但各自战损伤亡都不小,尤其是攻下那座戊堡夺得徐字旗的戎兵,之所以看上去是大胜而归,那是因为这帮家伙根m.DxSZX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