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于故乡。 战场上那一千多人全部捧着脑袋捂住耳朵,蹲到地上,仍是减轻不了那阵如尖针刺破耳膜的剧烈疼痛感。 拓拔菩萨背后如同绽开出一朵两丈高的紫金莲花,片片花瓣怒放。 拓拔菩萨显然仍是小觑了这归鞘一剑的威力,后被如遭撞钟,不得不向前踩出一步,身躯前倾,像个驼背,这才堪堪卸掉那股劲道。 拓拔菩萨悄悄咽下涌到喉咙的那口鲜血,面无表情,望着这个恰逢“江湖千年不遇之大年”而乘势而起的年轻人。这位北莽军神,既没有见识到新招而感到惊奇,也没有因为自己落了下风而恼羞成怒。 这一路厮杀,气机和体魄两大底蕴都稍逊一筹的徐凤年每次换气,都会耍出一两样足以成为寻常武道宗师的压箱底绝学,为自己拉开一大段距离,以供喘息换气,拓拔菩萨每次都觉得那应该是最后的惊喜,但徐凤年总能在身处绝境时为自己铺出一幅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画卷。李淳罡的剑道,邓太阿的剑术,剑九黄、卢白颉、黄青等人的剑招,王仙芝的拳,洪洗象的圆,柳蒿师的天象,韩生宣的指玄,王重楼的指玄,书生气,仙佛气……就没有一个止境,没有尽头。 这场同为四大宗师之一的巅峰厮杀,互为砥砺最高武道的磨石。 ———— 晨曦中,一个黑点沿着白雪皑皑的山脊往顶峰狂奔,如同一粒微小芥子置身于壮阔雪海。 负剑佩刀的他突然停下身形,蹲下身,望向更高更远处,随意抓起一捧雪,胡乱擦拭脸颊,手心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子,犹豫了一下,干脆就伸手抽出那把气韵狭刀,歪着头,拿雪亮刀锋刮起了胡子。不同于开始那四五天的且战且退,从前天深夜那场搏杀开始,他和拓拔菩萨的局面就扭转过来,一天两夜,交手六次,拓拔菩萨主动退却了四次,也跟先前厮杀的慢腾腾你来我往不同,现在双方都是一击不中就会有一人选择撤退,不求酣战,力求一击致命。 鸡汤和尚赠送那只佛钵后,徐凤年之所以在西域城中傻乎乎等待拓拔菩萨,就是要借用拓拔菩萨的凌厉攻势,来锤炼锻造他吸纳气数后的那柄“剑胚子”,拓拔菩萨和徐凤年各有所得,但显然徐凤年更加具备后发制人的迹象。徐凤年在上一次拓拔菩萨的埋伏不成后,已经追杀了两百多里,直到两人先后登上这座雄伟雪峰。 在一场场生死之争中,两人形成了一定的默契,撤退一方并不刻意隐藏全部气机,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让追杀一方去刨根问底。 拓拔菩萨就明确无误告诉徐凤年他会在这座雪峰上等着,至于会是在何时何地施予毫无征兆的杀招,就得徐凤年凭借本事和赌运去全盘接纳了。 徐凤年刮完了胡渣子,放刀回鞘中,起身前又抓起一把冰雪放入嘴中,让其慢慢融化流入喉咙。 徐凤年站直腰杆,一手绕到背后正了正那把剑,一手按住刀柄,举头望去。 蓦然间,大雪滚落,规模愈来愈壮大。 分明是拓拔菩萨以人力造就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雪崩。 徐凤年肯定拓拔菩萨会隐藏在大雪之中。 他闭上眼睛,四指握住刀柄,拇指则紧紧抵住狭刀的护手上,做出推刀出鞘的动作。 大雪从山顶如洪流崩落山脊,然后在徐凤年两侧分流而过。 徐凤年如那中流砥柱,岿然不动。 一根灌注充沛气机的寒冰长枪,快如惊虹,刺向徐凤年心口。 徐凤年推出鞘中狭刀,与那根长枪和握枪的拓拔菩萨在电光火石之间擦肩而过。 徐凤年的肩头被撕下一块血肉,但是徐凤年身侧的空中也留下了一串猩红血液。 徐凤年转过身,生死一线,没有心有余悸,只是有些遗憾,如果拓拔菩萨选择在这一刻分出胜负,徐凤年有把握以一种能够短暂压抑的重伤代价,却把对 手砍掉一条胳膊。 但是拓拔菩萨鬼使神差舍弃了这个战场,宁肯徐凤年手中的“气韵”在他后背割出一条血槽。 雪崩过后,徐凤年盘膝坐地,大口喘气,相信拓拔菩萨也会在山脚那边疗伤。 现在两人已经不争夺那换气的快慢,而是速战速决,只争一招定生死。 徐凤年懒洋洋躺在雪地里,望着天空,喃喃道:“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呐。” ———— 有大河切割峡谷,穿越这条绵延三千里的浩大山链,最终在南诏境内奔流入海。 徐凤年在河畔饮水时被拓拔菩萨一指戳中额头,撞入大河河底。 m.dxszXedU.coM